思念(1/2)
思念
噶尔丹自从得到毕宏的战报,得知大清军队必往平坦之路进军,于是便在此地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与埋伏。
噶尔丹胸有成竹,“拉锯了这么久,让那清军得以茍延残喘了这么些时间。哼,要不是输在人数,我早将他们一举歼灭了。不过这些泥腿子也得意不了几时了,今天便是他们的死期。”
“众军听令,凡割下大清头颅者,提着人头来向本王认赏。”
“大汗英明,准噶尔必胜!”
然而已过半晌,埋伏已经多时,噶尔丹的将士的精神都已经开始涣散,竟还未见到大清军队的半个影子。
“还联系不上毕宏吗?是否消息有误?”噶尔丹有些暴躁。
“回大汗,毕大人的信鸽全部不知音讯,我们与毕大人失联了。”
噶尔丹一瞬间如遭雷击,过了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我们被骗了,快回大本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浩浩荡荡的大清军队从另一条路直击噶尔丹驻扎的营地,直搅得其大本营翻天覆地。
时间拨回几个小时前,大清营帐。
“小八,我们确定要行那条泥沼路吗?如果地况属实,跋涉泥沼之地自古难上加难,我们整个军队的行军速度会大大减慢。”胤禵担心地问道。
“大哥,若毕宏真是噶尔丹的内应,我们刚好利用他这一点将假消息传给噶尔丹,那他必然会在那条路上设下铺天盖地的埋伏,所有的人马此时都在埋伏之处,那噶尔丹的营地留下把守的行军必然不多,若此刻我们能够成功地度过泥沼,到时便能直捣黄龙,打得那噶尔丹措手不及,毫无反手之力。”胤禩有条不紊地给胤禵分析道。
“小八,你知道大哥向来最信你。”胤禵拍了拍胤禩的肩。
胤禩回握胤禵的手,“大哥,你也知道小八从来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好!那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那蛮人看看爱新觉罗家的气势。”
号角已经吹响,胤禩提前准备的木材对于军队淌过泥沼起了大作用。
若是毫无准备地便踏入泥沼,那必然会下陷寸步难行。可如果用木头铺在泥沼之处,虽对于第一批铺路的士兵来说,有些费时,然而对于后面第二批第三批的士兵来说,便不再成问题,整体的行军速度便能大大地提高。
这些,胤禩都有提前想到,自从那天看到毕宏身上的图腾那天起,他便已然有了计划。
与其贸然地拆穿毕宏,如此一来反倒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既然毕宏定会传播消息给噶尔丹,那便让他传一个假消息,从而做到调虎离山,直捣噶尔丹老巢。
“殿下,错了错了,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条路不是我们计划好的那条,我们应该往那边走。”看到大清整个军队居然走了另一条路,毕宏此刻显得无比着急,情急之下,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手语的伪装。
胤禵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这你还看不明白吗?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忍你到此时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有,你不是会讲话吗?装什么哑巴?”
毕宏难以置信地后退,崩溃不已,“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伪装地如此之好,甚至动了真格往自己身上抽鞭子,只为了留下鞭痕,让你们信以为真,我做了这么多,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胤禩走上前,掀起他胳膊上的衣袖,指着那枚图腾向他揭示答案,“你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个图腾。那些鞭伤比起这剜肉刺骨才能成的蒙古图腾,能算得上什么。”
毕宏瞬间跌坐在地,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个图腾出卖了他。
自来蒙古人有在身上纹特殊家纹的习俗,这是家族的象征,亦是荣耀的勋章。这是至高无上的嘉奖,却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枷锁。
因为纹此图腾的过程实在是太疼了,并且此疼痛不是一瞬间之事,而是实打实长达几个时辰的折磨,用被火烤过的针在你的皮肉上进出,那绵密的疼痛感,经常让许多之前信誓旦旦的尝试者半途而废,能够忍受完此纹身全身的绝非常人。
所以,这个图腾便象征着你对这个部落的忠诚,你愿忍受无止境的痛苦只为获得此家纹,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勋章更有诚意的吗?
“图腾的秘密除了噶尔丹部族的人之外,鲜少有人知,你一个养在深宫之中的皇子,怎会知道此事?”此时的毕宏早已经崩溃不已,却还执着挣扎着想要问个明白。
胤禩却直愣愣地看着他,“行军打仗之事,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因为你不知道因为你的一个疏忽,就有多少同胞要在战场上丢命。所以,毕宏,要怪就怪你的大意与盲目自信吧。”
胤禩却在心里偷偷感谢了一下小九,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蒙古图腾的事,那就少不了小九的功劳了。
小九自小便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之事,他对任何存在的怪异事物都有着天然的兴趣。
于是,小时候别的阿哥在念四书五经之时,胤禟抓了树上的几只蚂蚁。
别的阿哥煮酒烹茶时,胤禟在后山里,砍了一块木头雕了一只小鸟。
因为这些事情他没少挨皇阿玛和宜妃娘娘的骂,可小九不管那些,他喜欢的东西他便会一直喜欢,就像小十喜欢各种美食一样,他唯一感兴趣的事便是探索。
读不被允许看的书,自创无聊的语言以便加密沟通,胤禟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地不亦说乎,即使从来没被人理解过,他亦不觉得失落,他自己就可以跟自己玩得很开心。
直到八哥出现,好奇地探着一个脑袋问他,“你在干什么呀,小九,我可不可以加入你?”
那是从没人跟他用过的尊重和发自真心的语气,没有敷衍,没有嘲笑,却只是好奇。
那一刻,胤禟才知道,原来有人跟自己玩,并且理解自己是这么快乐的事情。
因为怕被别人嫌弃,他嘴硬地说喜欢自己待着,直到胤禩问他的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他竟然从头到尾都在期待哪个人过来问问他,哪怕只有一个人,好奇地想要知道他的世界。
直到胤禩问出口的那一刻,胤禟的世界终于炸出了烟花,他允许,不是允许,是他渴求有个人陪着他做这些被外界认为无厘头的事情。
可想而知,胤禟他有多感动。
“八哥,我要把我所有雕成的小鸟小狗小猫,都送给你,全送给你。”
小九,小九。
胤禩念着这个名字,此次若不是小九曾经带着他好奇地研读过各个部落的秘密风俗之书,他哪里能抓住毕宏这个间谍?谁敢再说胤禟无用,他便第一个反对。
“竟是输在这里,毕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毕宏终于认输。
胤禵听了却分外愤怒,他扇了毕宏一巴掌,“你以为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没有谁骗了我胤禵还能如此轻松。你身为大清朝的子民,却帮着外族人背叛你的同胞。既然你如此想要跟着那蒙古人,我便让你在他们面前逞威风个够。”
而后毕宏才知道什么叫做残忍,那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
大清军队终于成功淌过泥沼,并且由于众士兵齐心协力,比预计的速度快了许多。
被噶尔丹奴役伤害多刻的大清士兵血气翻涌,为了悼念那些死去的弟兄,同胞,为了告慰埋在无名冢下的枉死灵魂,为了在家里等候着的妻子儿女,亮出刀剑来吧,杀得那准噶尔人片甲不留。
刀剑交错,血气模糊,而后号角响起的瞬间,华玘抹了抹脸上不知是谁的血,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战鼓停了……
大清终于赢了!
几个月以来的委屈愤懑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消融。
而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不是丧家之犬,而是凯旋而归。
“报告大皇子殿下,未见噶尔丹及其部下。”
胤禵捏碎了手中的弓箭,“噶尔丹杀了我多少部下,绝不能让他跑了。”
“是。”
而此刻噶尔丹身负重伤,尽管心有不甘,却宛若丧家之犬再没了反扑的力气。
“我不甘心,明明眼看就要赢了,结果居然半路杀出一个什么狗屁八皇子,我的一切却都毁了。我这就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噶尔丹怒嚎道。
下属紧紧地拉着他,“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不若求和,我们可以献上战马与粮草,先躲个这劫如何?”
噶尔丹怒极反笑,“荒唐,我噶尔丹宁死不屈。”
另一个下属使了使眼色,“大汗,求和不是上举之策,但此刻若再不逃,我们断无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说得倒是轻巧,前后左右全是追兵?怎么逃?”
那名下属附在噶尔丹耳边,“大汗,如此这般,定能躲过那清军的眼睛。”
……
“找到那噶尔丹没有?”胤禵问道。
下属有些为难地看着他,“禀告大皇子殿下,那噶尔丹实属狡猾,我们巡便整个营地也未见其影,倒是他的妻妾未能随他一起逃走,悉数抓获。”
“这混蛋只顾着逃命,连妻儿都不要了。”胤禵唾弃不已。
此刻,大清军队全力攻下准噶尔,长达数月的战役终于以此宣告为胜,整个军营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中,期待着班师回朝的那一天。
整个军队的士兵归心似箭,只等着加爵封赏以慰多日的辛劳,然而准噶尔部落的首领噶尔丹却未见踪影,只能因为寻找他而在这草原上干耗。
时间久了,士兵们难免有所怨言。
裕亲王福全试着向胤禵提议,“大阿哥,如今准噶尔已经悉数被歼灭,我们此次战役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只剩下那噶尔丹携几十随从隐逃,量他们口粮无多,也酿不出什么风浪。”
“然而大清众多将士,每人每日消耗的口粮不多,但合起来却是一笔大支出。如此,我们为何不先回京,让将士们缓一缓?”
胤禵作为主将不得不考虑众士兵的心情,如今大家归心似箭,已经无心追击,就连他内心也难免产生焦急的情绪。
要不是念在那噶尔丹手段残忍,杀了众多他的旧部下,他亦不会如此执着于捕获噶尔丹。
听皇叔这么一说,胤禵着实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胤禩听说这件事后,却立刻找到大阿哥。
“大哥,听说皇叔向你建议立即班师回朝?”
“八弟,你来得正好,如今众将士已然疲软,那准噶尔又藏得深,确实不值得众人留在这干耗。”
胤禩沉默半晌,想着如何组织措辞,才能更好地让他大哥明晰时局。
“大哥,如今准噶尔一战已然到达了最后关头,怎能轻易放弃。若此刻放虎归山,待他日噶尔丹卷土重来,那我们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都会被毁于一旦。更多的士兵需要背井离乡流血牺牲,更多的妻儿老小需要苦苦等待,这一切都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小八,大哥亦何尝不知道此理,可是身为主帅,我不能不顾军心。若是执意再这么下去,那士兵们那边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胤禩应道,语气温和但却坚定。
只要胤禩说出这句话便无比而让人安心,小时候小十掏鸟蛋被抓,胤禩会说我来想办法;惠妃娘娘思乡偷偷流泪,胤禩会说我来想办法。
仿佛,只要有他在,任何事情都可以得到解决,你可以托付你的全部身心用来相信他,并且胤禩从来不会让你失望。
翌日,每位士兵餐桌上的碗里,都被胤禩吩咐着添了一碗酒。这酒不同于准噶尔风干的烈酒带着一股辣味,而是熟悉的带着家乡的香甜。
许多士兵边碰着杯,却久久舍不得一口喝完,平常大大咧咧惯了的人此刻却只是小小的张嘴抿了一口,只是这一口就足够回甘。
思念浸在家乡的酒里,也浸在拼命隐忍的眼泪里。
“许久未见,不知道我家二娃长多高了。”一名士兵硬生生憋住眼泪。
“家里之前来信说,我母亲过世了,怕是这回回去再也听不见她的唠叨了。”另一名士兵也触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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