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道体与魔胎(十五)(2/2)
心中了然,叶离沐点头作应。
既如此,白夏自是不会再多为难。他虽时常不讲理,但也并非是毫无信用的人。暗松口气,回首望了眼车舆,让至一旁。
“言掌门。”
他冲言以凡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便一前一后往屋子里走。
没了妨碍,叶离沐不再多等,暗耐住跳跃不止的心,整好衣袖,大步走至车舆前。
“炎炎?”
叮铃---
听了唤,被风吹得泠泠作响的玉珠帘从里撩开一角,少女的纤细指尖率先露出,似无瑕瓷器,白得晃人眼。
目光自那几根玉指缠绵迁挪,最终落至缓缓钻出半个身子的白秋脸上。
她与往常大为不同,额点花钿,淡施粉黛,红装裹身,好似一朵本就明艳惹眼的娇花豁然又得了日光照拂,愈显姣媚。
叶离沐直勾勾盯着,看得挪不开眼,直至白秋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像是大梦初醒,回了神。
“嗯?”白秋伸手,挑了挑眉,示意他扶着。
少年勾唇,凤眸盈笑,哪里敢怠慢,仔细扶着人走下车舆。
待身侧人的脚沾了地,他接过言攸宁递来的牵巾,却又故意无视其正确用法,执牵巾的同时还紧握少女的手不放,踩着花瓣红毯,在众人祝贺声里缓步入屋。
万魔宫一干人据左,仙门一众居右,白夏与言以凡同坐高堂之位,楚熠挺身做傧相,这场婚事竟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顺利。
待礼成,新人向亲朋好友辞别,携手坐上了车舆,那满院的红蝶也聪慧至极,几近是同时翩然起飞,再次聚成伴,牵着缰绳将车舆带离青山苑。
白夏不放心,本欲跟上,却被惯来动口不动手的言以凡给阻拦住。
“魔尊忘了?今日可是各派齐聚商议如何对抗司徒枫的日子,万魔宫缺席恐怕不妥。”
“是啊,堂都拜了,你总不会还想干涉人小两口入洞房吧?”红蔷讥笑着应和,“还没见过当兄长的管这么宽。”
白夏倒也不气,笑瞥一眼,“本座管得宽,那也总比无关闲人硬往上凑要好,不知妖皇今日是为何人来的呢?”
少年此语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在场这些人,除几个小辈以及言以凡、云憬等,余下皆尚不知叶离沐真实身份,故而来时瞧见红蔷,心里都生了疑窦,只是不挑明,这会儿听白夏提及,便齐刷刷望来。
红蔷当然没傻到拿这事斗嘴,咬了咬唇,一双桃花眼春光潋滟,笑吟吟走近了些,“魔尊英名冠绝,本皇当然是为一睹魔尊风采呀。”
“哦?是吗?”白夏打量人,坦荡的目光好像在看路边一块石头,“可惜了,本座最嫌弃的就是狐貍,尤其九尾狐。”
音落负起手,领着属下和一众魔兵高傲离开。
红蔷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余光扫一圈皆默契看往别处的众人,攥起拳,几近捏碎了指骨。可最后也不过是鄙夷地嗤了声,大方跟上。
时候不早,再不能多耽搁,嘱咐小辈几句,言以凡等人亦跟着离去。
抛下余事,车舆飞了有半盏茶工夫,仍不见要停下,且离万魔宫愈来愈远。白秋不解,掀开帘子四处张望。
“我们要去何处?”
“你马上就知晓。”叶离沐自袖中摸出那支砗磲簪,不太熟练地插进了少女发髻间。
白秋察觉,回头望他,见人不吭声,眨了眨眼后坐回,摸下簪子端详。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在深海里浮沉近十日才寻得的那只砗磲,登时蹙眉质问,“你可知这有多珍贵,为何不用来疗伤?”
没料到关注点竟在这,叶离沐顿时有些慌,忙解释,“那时我身子已无大碍,无需耗费这样好的灵宝,便留下了。后又想起你体质特殊,寻常珠宝难以佩戴,但这只砗磲不同,它存活上万年,极具灵息,便是遇上你的火也不会被烧毁,我这才想刻成簪子送你。”
白秋盯着人许久,见其一脸真诚未褪,便又沉吟片晌。
“那……下不为例。”
“好。”
少女重新变得欢喜,细细抚摸着簪子上雪蝶戏赤莲的纹案,忽而歪头,指向赤莲花枝下那一点绿叶。
“这是何物?”
赤莲花无叶,血砗磲上也只有赤白两色,为何偏偏这朵赤莲却生出了绿叶?
“花叶永不相见,未免太过悲凄。”
纵然只是这些死物,他也不愿将这份悲凄赠予她。
叶离沐笑道:“这片绿叶,是我在‘三界钱庄’的积蓄仓唯一钥匙雕刻成,是我所有的积蓄,亦是娶你的聘礼。”
三界钱庄,和灵气阁一样,也是独立于仙魔派别之外,不问是非,只为来访者提供存取钱财珍宝之用。
白秋六岁时,因好奇也曾缠着兄长前去开了个积蓄仓,还往里放了把极精致的小金剑,可惜后来就把这事忘了,至今连钥匙都不知扔在何处。
“你的积蓄多不多?能买多少东西?”白秋一脸好奇问。
“我也不知算不算多。”他重新将簪子插回爱妻发间,捏了捏那两瓣软嫩脸颊,“但一定能养活娘子。”
蓦然被人唤娘子,白秋面红耳赤,端正坐回,悄悄离身旁人远些。
“我不吃饭都能活,又不难养……”
声音虽小,却被叶离沐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禁朗声笑起来。
彼时车舆也终于降落,白秋撩开帘子望,只觉此地十分眼熟。待走出车舆,望见小村落入口高悬的那“青女族”三字,才终于忆起。
“我们就是要来此处?”
“是啊,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叶离沐畅快无比地牵着爱妻往村子里走,“是只属于我二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