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2)
第89章
南边有什么?
有房屋,帐篷,火光。
有这三样东西的地方,一定有人,很多人。
顾渊抱着温书青,自暗黑的夜中冲出,一头扎进盟军营地里。
“什么人?!”
巡逻的弟子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抽刀仗剑,晃动着火把,待看清楚来的只有一人后,稍稍放轻了戒备。
“做什么的?”
顾渊收敛气势,眼睫微垂,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有些喘息,脸上也沾了土尘,看来很有些狼狈,“在下是……黄山派的弟子,这是我师哥,他被天地盟余孽偷袭,受了重伤……需要大夫救治。”
问话的人微微一愣,道:“黄山派?你们自有营地,为何跑到这里来?”
顾渊哪里晓得这是谁的地盘?
这些所谓的武林盟军,看似团结,实则各自为政,谁也不能真信任彼此,更不敢将营地扎在一处,只有平日交好的帮派,或是实在势力太小,害怕被天地盟各个击破,才不得已聚在一起。
眼前这片营地,是属于“洪武会”跟“青龙帮”的地盘,这两方势力都不算很大,却有一共同点:他们都位于长河帮势力范围之内,虽还算独立门户,不过,也跟长河帮的小分舵差不离了。
顾渊目光微闪,语气不过稍一顿挫,马上接道:“我师哥伤重,实在等不及回去,我也没那个力气了,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个瘦高个在领头人耳边道:“时局混乱,探子太多,还是先跟……请示一下,不可轻易放进去。”
领头人是“洪武会”大弟子周锈,闻言,他四四方方的脸庞闪过一抹迟疑,视线划过顾渊,又在温书青被火光映照得更无血色的脸上停留一瞬。
他上前,探手在温书青脉门一试,顾渊手臂似乎抽动了一下,但没有阻拦。
周锈久闯江湖,且略通玄黄之术,很容易就分辨出,这人的虚弱不是装的。
顾渊突然往前一步。
几人神色一厉,齐齐戒备:“做什么?!”
他单手扶持温书青,空出一只手来,自腰间摸出个长方的东西:“这是我门派令牌,请过目。”抛了过去。
周锈一把接住,牌子闪耀着金属光泽,在火光下看得很清楚。他略一沉吟,很快有了决断:“的确是黄山派弟子令,先救人,派几个人跟着他们。”
瘦高个还要说什么,周锈脸色一沉:“不必啰嗦,上面我去说。”
周锈做这决定,并非只是动了恻隐之心,最重要的是:那不是一块普通的弟子令,其上三星伴月的纹路,意味掌门亲传弟子才能使用的。
若这小子真是黄山派里位高权重的,最好是不要过于为难,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顾渊道了声谢,抱着人跟随引路者走了。
半刻钟后,又一帮人来到营地前,气势汹汹的,老远就见熊熊火光,将刀剑映得如霜似雪,走在前头的一位,年在五十上下,颌下美髯飘拂,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个风流人物,即便是这把年纪,也依旧很俊雅,不过,其神色却很阴沉,气场极盛,走动时衣衫燥响,“腾腾”有声。
巡查的人还没全散去呢,一见这场景,立刻全神戒备——这和刚才那一个人的情况不同,看着实在太像要闹事的。
周锈肃着脸,极目看去,认出了那美髯公的身份,心中震讶——他来做什么?
他迎上前去,一抱拳:“明家主,夜色已深,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明夜峰站住脚,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一颔首,“刚才,可有个带着伤者的人,进了你们营地?”
这话问的十分不客气,也极没礼数,周锈心知自己职位低,恐怕没被人家瞧在眼中,忍着心中不适,强笑了一下:“这……您问这个,所为何故?”
明夜峰冷哼一声,“你只说有没有!”
周锈忍着怒气,道:“有。”
明夜峰就等这个字,闻言,一摆手,身后的人往里就闯。
周锈没想到,此人身为明家家主,在武林中也有些字号,行事竟这么蛮横,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瞧不起他这小喽啰,难道也没将他们帮主放在眼里么!
“站住!”
这处营地属于“洪武会”、“青龙帮”两家管辖,平日巡逻也是轮替,今日正轮到洪武会,周锈是会主的心腹弟子,平日行事颇稳重,轻易不与人起冲突,但遇到这样被人欺到头顶的局面,该发脾气还是得发,这是个态度问题。
这里毕竟不是明家的地界,周锈一声呼喝,人手四处涌来,不一时,就聚集了百十来人,堵在入营的道上,各拉兵刃,虎视眈眈与明家人对峙。
明夜峰冷笑,面对这阵势分毫不惧,“老夫丑话说在前面,今天这地方我是非进不可,谁挡路,都休怪刀枪无眼!”
周锈等人气急——哪有这般不讲理的?一边遣人去报信,一边还想尽量拖延时间。
他们这样,也并非全是为了素不相识的顾渊,关键,明家这行事实在过于霸道,这般气势汹汹,真是二话不说放他进去,以后还怎么立足江湖?只怕谁都要来踩一脚!
“你们势大,但咱爷们儿也不是孬包!这样行事,蛮横无理,不怕传出去为人唾弃么?”
明夜峰阴冷冷盯着他,面如寒铁:“唾弃?你们私藏杀人凶犯,我不过是要缉拿凶手,替我儿报仇,你们却百般阻拦——嘿,老夫今日就是踏平了这里,我看江湖上谁敢说个不对!”
周锈眉一皱,还未开口,身边有弟子喊道:“谁藏杀你儿子的凶犯了?方才那人是黄山派的,受了伤找大夫,你少要血口喷人!”
“就是,你要报仇,就找黄山派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明夜峰耐心已要告罄,冷笑道:“黄山派?就是他们来通知我的!你们这群蠢货,叫人骗了还不自知!”
这话一说,更激得众人怒火高涨,血气上涌,只待周锈一下令,就要厮杀个痛快。
明家的人数虽少,但看来个个体魄彪悍,也是满面杀气,只等家主令下。
忽然马蹄声响。
由远及近。
听响动,来得少说有百十来骑。
对峙的双方都分了神,往声响处看去——一支马队踏破夜色,直奔此处而来,马速飞快,眼看就要直冲入营!
周锈大惊,一瞬间难以判断是拦还是闪,那打头的马已经到了跟前——
骑手猛一勒缰绳,骏马长嘶,人立而起,及时在撞人前刹住。
马喷着响鼻,热气直扑到周锈脸上,给他额上冷汗吹得滑落。
他压着狂跳的心脏,擡眼往马背上看去,恰巧那骑手也俯首看他,二人打个对眼,周锈一愣——竟是个女子!
对着那双明艳的眸子,他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堵住,不知怎么办是好,本来想要骂人的嘴,张了又张:
“你……你怎么骑马不看路的……”
最后浑没气势,软软趴趴地从嘴里淌出这么一句。暗自恼火: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什么德行!
女人打量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的笑声很奇特,有种绵绵的味道,交杂着一点点喘息,很动人,很好听。
周锈脸腾就红了。
他想问:“你笑什么?”可是,没说出口,只板着脸,肃着神情,但眼珠时不时擦过女人的脸。
女子笑了一会儿,停下,凝神着他:“你是这里管事的?”
她不笑时,身上气势全然不同,如同一条艳红的枪,夺人眼球,锐气逼人。
周锈收敛心神,正色道:“姑娘,你来此有何贵干?”
女人又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好像马鞭都拿不住了,回头对身后道:“他叫我姑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后面的骑士们也配合着笑了起来,虽然,旁人实在不觉得有何可笑的。
周锈给她笑得有些恼了,恰逢明夜峰又开口,便移开视线,不看那女子。
“你让路不让?”
周锈冷笑一声,斜睨着他:“明大侠,此处不是你的地盘,若真想找到人,还请你放客气些!”
明夜峰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往里闯——谁先找到顾渊,重重有赏!”
他一声令下,身后人呼啦往上便冲。
周锈脸色更变,下令全力堵住门口,不可叫这些人冲进去,同时心中暗急:报事的已经去了很久,怎么没有动静?
他并不想担着风险跟明家人动手,万一出了人命,他们未必担待得起,虽然要面子,可也得考虑后果。
周锈已经在盘算,如果还没人来传话,干脆佯做抵抗不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放进去算了。
别真出了事,帮里兜不起,拿他做筏子。
这厢,他们跟明家人搅做一团,不提防身旁骏马长嘶一声,那女子瞅准时机,突然带人闯入营中!
哗啦一声巨响,栅栏给马匹踏倒,尘土飞扬。
“站住!”周锈大惊,回身去拦,却哪里拦得住?他一抽身,连明夜峰这边也抵挡不得了,呼啦一下,数十人都涌入营中。
一时间喧哗四起,混乱中,有人喊:“不在这里!”
另一方向也有人道:“这边也没有!”
同样的回答在各个方向响起,同时,又有一大队人马出现在营门口:
“呔!这怎么回事?!”老者暴喝一声,翻身下马,看着被闯得乱七八糟的营地,一把薅住个路过的弟子,周锈一见他,赶紧奔到近前:“师父!”他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三言两语将清了情况。
当然,实际上他也不很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只好将所见所闻描述一遍。
那老者便是洪武会的掌门姜岭昆,听完周锈的描述,劈手给了他一巴掌:“什么人都没弄清,就敢放进营里?!老子早告诉你们,要谨慎,谨慎!”
这时,跟老者并肩而立的中年人出言劝道:“姜兄息怒,令徒有恻隐之心,不是坏事,这是误中了小人奸计。”
姜岭昆强压怒火,问:“陈老弟,此话怎讲?”
中年人——青龙帮帮主陈枯叶,捋着胡子,眸中精光四闪:“依小弟看,那明家跟马家,都是丧亲之痛,不该拦他们,叫他搜。”
老者两道狮子眉几乎垂直竖起,“这置你我于何地!”
中年人偏头凑近,压低了嗓音:“那个顾渊跑到这里来,恐怕不是巧合,有人想要坐山观虎斗,看着我们和明家、马家三虎相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黄山派!
若没有黄山令牌,方才周锈也不会轻易放人。
姜岭昆牙咬得咯咯作响,恨声道:“姓辛的老匹夫,使这等阴招,暗下绊子,算他妈什么英雄!”
眼前营地一片混乱,中年人提醒道:“还是先解开误会再说。”
姜岭昆沉着脸点头,吩咐道:“吩咐下去,不要阻拦那两家人搜寻,尽量配合,周锈,你亲自去给他们带路!”
这老人的行事,倒不似他表现出的那么脾性爆烈,实际上,很沉得住气,压得住火。
周锈低头领命,将话传了下去。
其实,明夜峰见到姜岭昆回来,也不愿弄得太难看,虽然加紧搜索,但还没敢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举动。
毕竟,他也只是接到消息,说顾渊在这里,可并没有亲眼看见人呢进来,如果真找到了,那还好说,若找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明夜峰暗自咬牙——他倒是不惧怕姜岭昆跟陈枯叶,但为这事情白白结仇,也划不来,况且,真传了出去,今日的行为好说不好听。
见周锈又来到近前,明夜峰虽还沉着脸,但眸色有缓,听到来意后,僵僵点头:“多谢!”
周锈奉师命为他们领路,带着人七转八转进了营地后方,军机大营旁边的帐篷前。
“明大侠,此处就是我们医治伤员的所在,方才那人进来后,弟子们也是将其领到此处了。”
明夜峰瞪着帐篷厚重的门帘,喘息声很粗重,眼眶都有些充血,不等周锈说完,一剑横切,门帘断落,呼地落在地上。
明家人一窝蜂闯了进去。
周锈站在门口,本以为马上会有刀兵声响起,没想到,只是脚步声纷乱,并无预料中的动静。
他跟着进入,正看见明夜峰满脸乌云密布,厉声喝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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