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气氛诡异的早朝,凌家人有点儿头铁啊(2/2)
并且表示以后必定会回报这份心意。
萦关笑了笑,没有再说其他,好像特意叫住李暮歌,就只有送药这一件事,随后她就说自己身体欠佳,要离宫回府休息,先走了。
李暮歌看着萦关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木盒。
宸极宫中,过来奔丧的宫妃与皇嗣们看见凌家人来了,都很有眼力见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得离开。
贵妃和凌家都不是能得罪的对象,留下来看戏,那是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走为上策。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凌家父子也上完香,烧完纸,贵妃冷着脸将怀中的小世子交给王妃,喊凌家人到后殿一叙。
贵妃兄长凌长寿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低声道:“柏松,留在这儿陪陪你表姐吧。”
凌柏松行了一礼,道了声是。
贵妃闻言,没有为难小辈的意思,默许了凌柏松留下一事,带着兄长往后殿去。
等后殿没了人,多年未见的兄妹俩相顾无言。
凌长寿先有了动作,他冲自己的妹妹行了一礼,“末将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凌将军多年来在边关为国戍边,功劳无数,你哪儿有罪啊?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本宫,本宫身为贵妃,没能为皇家绵延子嗣,两个孩子先后都走了,都没留住,是本宫无能!”
贵妃说着说着,眼中盛满了泪水,她嘴上说自己有罪,实际上看向凌长寿的眼神,越来越恨,最后甚至到了恨不得将对方生吃活剥的地步。
凌长寿能感受到贵妃那双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的眼神,心里长叹一声,挺直的背微微弯曲。
年轻的时候,会以为天地之大,四处皆可施展,无论遇见什么困难,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渡过难关。
等上了年纪,历经磨难后才会明白,年轻时候的想法是多么无知,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无能。
“长生,是凌家对不起你。”
凌长生,这是贵妃的名字。
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喊她这个名字了。
贵妃被“长生”二字刺了一下,心头一紧,长寿和长生,他们的名字是父母的期盼,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将,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活得久一些。
“从不是凌家对不住我,是我自己懦弱,荣阳说的没错,我太懦弱了。”
贵妃苦笑一声,那些在战场上驰骋的岁月,竟然陌生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骑马在草原上奔跑是什么感觉。
草原上的风,草原上的明月,许久不曾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凌长寿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安慰的话,最后他恨声道:“父亲和母亲都想错了,他们以为只要凌家送了女儿入宫,皇帝就会放过凌家,可没想到,皇帝根本没有放过凌家的想法,魏王和荣阳,他们都死了,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将凌家置于死地!”
贵妃眼珠动了动,像是突然之间迸发出了一丝活力,只是那活力是用怨恨作为养料,是因怨恨而存在。
“魏王是死于天火焚身,荣阳是被人当街截杀……”
“长宁城是天子脚下,若天子没有允许,谁能有此伟力,当街烧死魏王,当街截杀荣阳?长生,皇帝他欺人太甚了,他将温崇文送到西北去,就是想要将咱们的命!那酷吏害死的忠臣良将还少吗?长生,不能再任由他如此了,凌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上!”
没了魏王,没了荣阳,两个皇嗣都没了,凌家还有谁能依靠?
都不必等到下一个皇帝登基,现在的皇帝就不会放过凌家,凌家手握军权太久,又立下了太多功劳,皇帝已经封无可封,自然也早已忍无可忍。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
贵妃呼吸沉重了起来,她想,这么多年了,凌家终于做出了一个她早就想要做的决定。
贵妃依旧怨恨凌家,厌恶她的亲人们,可她同时也依赖着凌家,而且比起凌家,她更厌恶的人,是那个坐在皇位上,与她相处二十余载的天子!
她早就想要将那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老家伙撕碎了!
凌家回长宁的前两天,一直在忙活荣阳下葬的事情,皇室也在为此忙碌,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再提及之前的弹劾,连那些平日里看不懂人脸色的御史大夫们,都没有再开口。
李暮歌上朝的时候,都有些不太习惯安静的朝堂了。
她面前站着的人,只剩下了三个,太子、大公主和八皇子。
八皇子变得特别低调,李暮歌想起来,自打吴王死后,八皇子几乎没有再朝堂上说过话,他就像是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不知道是在憋什么坏。
凌家既然已经回长宁,自然要来上朝,凌老将军身上还有个国公的爵位,凌长寿身为凌老将军的长子,头顶了个世子之名。
只是世人从来不会喊他世子,大多数人都喊他为镇军大将军。
凌老将军在军中的正经官位是骠骑大将,从一品,和他的国公爵位品级一致,从凌老将军的官职可以看出来,皇帝对凌家已经是封无可封。
凌长寿上朝,直接站在武官最前头,李暮歌想,要是姜家那位老将军也上朝,凌长寿应该会往后退一位。
皇帝估计上朝的时候心情能好一点,不用一坐下就看见让自己心塞的脸,以至于一整个朝会都沉着脸,一看便知皇帝心情极差。
别的大臣都以为是因为荣阳公主死了,所以皇帝才心情不好,李暮歌站得位置离皇帝很近,她能感觉到,绝对是因为凌长寿上朝,老登心情才会这么差。
前几日荣阳刚没的时候,老登心情就差了两天,接着就没什么波动了,听说前两天后宫传来好消息,有个宫妃诞下一名皇子,老登还笑着给那名宫妃升了个品级,从才人升到了婕妤。
狗皇帝!
李暮歌想到这儿,心里就开始疯狂怒骂老登,老登不做人,他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李暮歌以为今天的朝会会和之前一样,安安静静度过,没想到等六部照例哭完后,凌长寿突然开口了。
“陛下,末将许久未曾回长宁了,上一次回来,还是在先帝在时,记得当时六部的大人们都说,大庄国泰民安,正值盛世,没想到才过二十年,六部的日子便这么难过了。”
凌长寿刚开口时,皇帝还勉强能维持住他的表情,等听完凌长寿的话,皇帝嘴角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
李暮歌甚至能看见皇帝眼中出现的愤怒火焰。
凌长寿这话很打脸,就差没指着老登鼻子骂他不如先帝,治理国家的能力,更是远不如先帝了。
不然为什么先帝时海晏河清,到了你这儿,六部就过得水深火热了?
朝臣们都已经习惯了天天上朝会上哭惨,冷不丁被人指出来过得太惨这件事,他们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关键时刻,吏部尚书郭泽站了出来,冲凌长寿笑着说:“将军有所不知,自陛下登基以来,休生养息,天下人口多了将近一倍,人一多,事情就多,而各部官员并未增加太多,所以有时候就会忙一些。”
“哦?人多了之后,有能力当官的人却少了吗?还是说,各位大人就是喜欢能者多劳,效仿先贤,为天下吃苦啊?”
凌长寿的攻击力意外的强大,他一个武将,嘴皮子倒是挺好使,关键是反应很快,一下子就能戳到对手的心口上。
吏部天天哭自己人手不够,但又不随意招人,卡着人数众多的寒门学子,不让他们当官,想把官位全都给世家子弟,却发现世家里能用的人不多,来来回回,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世家不缺官位缺人才,寒门不缺人才缺官位。
本质上是对官员阶级的维护,高层阶级不愿意让不属于本阶级的人随意进驻,再加上各地世家大族手握重权,武将握军权,皇帝还没本事将这些人压下去。
等眼前种种情况加剧,李暮歌觉得,异世版安史之乱以及黄巢起义就在眼前了。
“大将军多年不在长宁,所以才会不知长宁现今情况,待早朝散去,臣等可以随大将军去长宁城内看看,还请大将军赏脸。”
户部陈尚书开口,言语间满是安抚,似乎在好意提醒凌长寿,不要在早朝上生事。
不料凌长寿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直直望向太子。
“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本该如同半君,怎能站在皇嗣之中?陛下,末将一介武夫,不懂礼数,却也知道将半君与寻常皇嗣同等视之,乃是对皇室大不敬之举!”
太子没想到自己突然被凌长寿提起,一开始还提着一口气,生怕凌长寿将荣阳的死迁怒到他身上,特意来找他麻烦,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太子立马心中一喜,如果能顺势站在玉阶上,离父皇更近,那他的太子之位就坐得更稳了!
没了荣阳又如何?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太子没忍住,擡头去看了一眼皇帝,希望能得到皇帝的允许。
没想到他对上了一双满是森寒冷意的眼睛。
比起年轻时,皇帝确实老了,他的眼皮已经开始向下耷拉,脸上的肉也在急速流失,昔日满是正气的方脸,现在变成了略有些尖酸刻薄的样貌,沉下脸的时候,显得格外吓人。
当他不高兴,那一身多年来由无上权势养起来的气势,能将人瞬间压垮。
太子发热的脑子就像是瞬间被扔了一盆冰,马上冷静下来。
他赶紧低下头,躲开皇帝如鹰般的双眼,低头道:“孤本就是皇嗣,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凌将军一个武将,还是莫要做文官的事,越俎代庖,才是真的逾越礼制!”
“是啊,凌将军又不是御史大夫。”
有人应和太子的话,委婉劝凌长寿闭嘴。
李暮歌还以为凌长寿会接着在皇帝的雷区蹦跶,没想到对方冷哼一声,还真就闭嘴了。
李暮歌一直到下朝都没想明白,凌长寿到底是在干什么?难不成凌家终于被老登给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