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该死 “扒了她的坟!”(2/2)
郁贺眉心凝着川字,低头摸了摸小阿羽的头,没说话。
万喜眼睛通红,发直望着田娘的墓碑,才三日,圆脸已瘦了一圈,她喃喃着:“副将,田娘说,等她回来要告诉我一件好事,我还没听到她的好事呢,她从来不跟我食言的……”
赵秀贞面色仍是沉稳的,只是紧绷后槽牙和眼下青黑掩饰不了。
她擡手揽住万喜的肩,总是爽朗的嗓音哑得过分:“田娘有小宝宝了,才一个月,她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万喜嘴唇一抖,干涩红肿的眼睛又滴下泪来,烫得人心口都在疼。
她的田娘,她的好田娘,怎么会这么苦。
“她们一家三口一起走,来世托生到好人家,还做家人。”赵秀贞想笑一笑安慰她,可笑不出来,嘴角像是挂了千斤重担。
“一家三口,”万喜转过身,那张朴实的脸沉着冷肃杀气,“对,还有田家老二,不能漏了他,他也该死。”
正这时,一个小卒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将……将军,六皇子来了!”
话音才落下,荣锦已走了进来,一身大红锦袍,发髻上别着鲜艳春花进了墓地。身后仆从也都穿着亮丽,与田娘墓前的素色人群对比鲜明。
“这是出了大事呀!表哥又不在,怎么不着人通知我一声呢?”荣锦摇着彩羽扇,一张白胖的脸惺惺作态。
赵秀贞走出来,一身素衫,凤眼凌厉,行礼:“末将参见六皇子。”
“不必多礼,我记得你,你是娘子营的赵副将,是庭山表哥的左右手。”荣锦彩羽扇轻佻点一点,笑了两声,“今日我本不该来扰你们,可有百姓求告无门,求到了我府上,我也不好不管。”
说着,荣锦转头,扬声道:“田老二,出来!”
话音落下,万喜的眼神骤然射来,钉在那缩手缩脚走出来的长脸男人身上,和田老大一样叫人恶心。
“说吧,把你的冤屈当着临州营各人的面都说出来。”荣锦往旁边退了两步,不屑于多看田老二一眼。
“我……我……”迎上对面临州营众人的凛冽目光,他的腿不停打抖,嘴唇子不听使唤,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荣锦嫌弃地瞥他一眼,又转向赵秀贞:“瞧瞧这没出息的样,还得我替他诉冤。这人家里三口人,出个门一回家,大哥大嫂都叫人打死了,家里也被洗劫一空。这是凶杀大案啊,谁成想我一查竟查到了临州营赵副将头上,这才带着人过来问一问。”
“赵副将,你说是怎么回事呢?”荣锦说完,眯着眼笑了笑,语气还很客气。
“胡说!明明是田家人使计杀了田娘和吴百户,这是血债血偿,就是闹到官府去,也是我们有道理!”星展一抹眼泪跳出来,虽带着哭腔,可嘴皮子依旧利索。
赵秀贞不语,只朝前迈一步,挡在星展身前。
万喜站在赵秀贞身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佝偻的田老二。
荣锦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原来是这样,星展说话我自然是信的。可求告百姓还在这,可不能一句话就把人家打发了。”
月台站出来,沉声问道:“那如何叫他罢休?”
“问你呢,”荣锦擡脚踹上田老二的屁股,面露狠色,“如何才能罢休?说话!”
田老二跌在地上,脑子里回忆着被教的话,闭着眼睛大声说:“要……要开馆!要仵作验尸!”
荣锦细眼成了一条缝,摇着扇子作无奈状:“你们也听见了,还是得验尸,不然怎么证明他们是被田老大害死的?”
验尸?
且不说验不验,若真要验,早三天不来,非要下葬钉棺之后再来验。这是存心找事。
“绝不可能!”
说话的是万喜,她绝不会让这些人来扰田娘的安宁,脏她的轮回路。
“不可能?”荣锦哈哈大笑后,白脸猛地一沉,“一个小小的临州营,敢与天家做对吗!”
他厉声喝道:“给我上,扒了她的坟!”
荣锦带来的护卫立即抽刀往前冲,崔绍手一拍就要拔剑,手背却突然复上一道温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量。
崔绍转过头,月台看着前方,手掌按回崔绍的剑,低声道:“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拔刀就能解决的。”
短短几息,护卫已经冲到面前,凶恶姿态比起扒坟,更像要杀人。
“莫动兵器,把人逼退!”月台高声道。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月台的意思。田娘一事显然是筏子,今日若真在这里对荣锦动了兵器,怕是就说不清了。孟长盈和褚巍还在建安,绝不能在此时出差错。
几人皆武艺高强,即便不使兵器,也能打退一众护卫。
正这时,谁也没想到,小阿羽挥舞着小拳头往前跑:“坏人!打坏人!”
郁贺正与护卫缠斗,还分神去护褚磐,小阿羽跑出去他才发觉,急道:“小羽!快回来!”
荣锦眼睛一闪,快步迎上去,一把举起小阿羽,抱进怀里。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停下!”他一声令下,所有护卫退回去。
郁贺追上来,脸上淌汗,却又尽力压制着急迫:“殿下,小女无状,还请将她还给我。”
小阿羽扭动着挣扎,荣锦把人抱得很紧,步步后退,护卫持刀在前戒备。
“今日这事,想必是那刁民胡言乱语,我就不追究了。只不过小阿羽看起来很喜欢我,那我就带她去州牧府上住两天。”
郁贺眼睛死死盯着女儿的小身子,嗓音微颤:“殿下……”
“不必多说,若是郁小将军放心不下,可随我一同回去做客。”荣锦擡擡手,笑眯眯地抱着小阿羽,直接转身离去。
郁贺不做他想,直接追了上去。小阿羽就是他的命,若是小阿羽出了差错,他即刻就活不了了。
“不能去!”星展着急地大喊。
“奉礼,回来!”崔绍也忙唤他。
“……奉礼”月台开口,却不知怎么劝。
这是陷阱。可为人父母,明知是陷阱,也不能不跳。
“奉礼落到了荣锦手中,只怕是不妙。”褚巍看完手中的信,拧眉吐出一口气,面沉如水。
“此事怕不是冲着奉礼去的,而是你我,”孟长盈敛眸,眼底一层忧虑,“荣锦绝非君子,奉礼在他手上恐怕不好过。”
“四处火起,南雍怕是要变天了,”褚巍捏了捏眉心,再睁眼时,已是眼神坚定,“我们连夜回临州。”
可有人来得更快,还未动身,这处院落已迅速被带甲兵士围了。
他们,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