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温热的血与女人尚有余温……(2/2)
过于多样与繁复的累累攻击让姜芜错觉整个天地都在施刑于她,而她难以辨别外界的讯息,只是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乔,同时操纵着锁链不断进攻着周围一切一边进攻一边向她逼近的生命。
锁链已经拧断了许多人的头颅,或者从躯干的中央粗鲁地斩断了他们的身躯,死去的人倾颓倒下,躯体落在田野之间,然而但凡还活着的、剩下一口气的人却都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攻击,意识坚定得……像是被神控制了,无法产生恐惧的情绪,除却进攻之外别无其他想法,是完完全全的战争机械。
姜芜开始耳鸣了。她口呼吸,喉咙里阵阵渗血,双目充血。疼痛失血与窒息让她的五感近乎尽失,仍然是血肉之躯的人类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压迫下来的绵密酷刑,徒劳地想要通过此等方式让灵魂隔绝于世,超脱痛苦之中。
姜芜突然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很轻,但是扎扎实实地落在耳朵里,从她的下方传来。
姜芜茫然地往下望,裁决者被蛛丝束缚着,动弹不得,身上已是被乔用蛛丝制造出的无数横亘细密的伤口。
而一根比其他蛛丝还要更加粗、更加发亮、更加坚韧的蛛丝正迅捷地向着他的心脏飞去,其光亮如琴弦,却并不演奏乐音,只为杀人而去。
姜芜下意识膝盖一软,跪倒在裁决者面前。她只听得见耳鸣的巨大噪声,而没有听见裁决者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惨叫与哀嚎。
这无能为力的、绝望的孱弱少年声音沙哑,像是哭声又更像幼兽的哀鸣。裁决者的瞳孔紧缩,他说:“不——不要死!”
乔的丝线穿透了姜芜的心脏,那中年男人面孔上流露出无尽的欢欣与魔怔。而姜芜的身躯倒下来,靠在了裁决者的身上。
像是一场亲昵、一个拥抱。裁决者被蛛网束缚,甚至无法伸手为她合上双眼。姜芜身上那些伤口迟钝地没有同步其身躯主人的死亡,仍然在往外汩汩流血。温热的血与女人尚有余温的尸体统统向着裁决者倾倒而来,血的腥气与披散凌乱的黑发间的淡淡香气交集在一起,成为了裁决者大脑中最后的留影与传讯。
……
姜芜醒来了。
这一次的死亡比上一次更加痛苦,她躺倒在一片玻璃碎片中,抽搐的手脚被那些散落的碎片割开的时候都无法明确其痛苦到底是现在身上切实存在的伤口带来的,还是神经末梢残存的痛苦传讯而来。
姜芜只是躺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自己狂躁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耳鸣逐渐消退。镜中的雕塑也陪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巧笑倩兮地低头看着她。
石雕的长发披散,分明是冰冷的石制品,却能够被体味出真正活着的人才能够拥有的那种毛发柔软光泽的感觉。
女神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仿若是真正感同身受的遗憾那样。祂说:“你又失败了。”
姜芜从地上坐了起来。她下意识用手撑住地面的行为让碎落在其上的一枚镜子碎片就这样滑破了她的掌心,这疼痛不比她方才经历的惨重,甚至算得上不值一提。然而下意识瑟缩的手与痛楚却让姜芜真正感受到了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找到了一些幸存的实感。
方才一切经历,不过是历史虚像中的梦幻泡影。姜芜看着眼前的那扇镜子——最后一面镜子。裁决者面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如同能够打破第四面墙,向着镜子外她的方向露出一个了然而安宁的笑容。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吗?”姜芜说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女神回答,“在裁决者生命的终焉。不必担心与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你只需要救下他,阻止他的死亡,就能够改变他的命运。”
姜芜默然点了点头,她站了起来,向着那面镜子走去。
周围的景象默然扭曲变化,而姜芜只感到一阵熟谙——这一次,她不再是横空出现的天外来客,也不是扭曲替代了某位真实存在之人的赝品。她只是重新做她自己,试图颠覆已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