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芙蓉盛开 文昭皇后(2/2)
见她没有半分隐瞒,甚至将自己做了什么事都坦然的告诉了自己,萧烨心中的那个小小的疙瘩渐渐消失。
萧烨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弯腰把卿欢给扶了起来:“莫要再哭了,眼睛都肿了,若是再哭下去,明日眼睛可就要睁不开了。”
似乎是因为他的声音格外柔和,态度亲近,卿欢眼泪流的更凶了,“那您相信臣妾吗?”
萧烨笑的温柔:“朕说过,阿堇清清白白。”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寝殿的床榻上,青书用巾帛裹了冰块儿敷在卿欢的眼睛上。
萧烨看了一会儿青书的动作,自觉知道该怎么弄,便叫青书下去,他接替了冰敷的活计:“阿堇可找出了身边的内鬼?”
卿欢一点也不意外陛下会知道她身边出了内鬼,要是这么点儿小事都猜不出来,又如何同前朝那些老狐貍斗?
她闭着眼睛,感觉不到光亮,也看不到萧烨的神情。
可卿欢一点儿也不慌张,她微微摇头:“尚未。”
“既然如此,那这一个月,阿堇就用来处理好身边的事,旁的事情,阿堇不必过问了。”
“臣妾知道了。”
*
因为是夏日,皇后的棺椁只能停灵七日。
第七日时,哭灵刚开始没多久,元盛就出现在灵堂,朝着众人行了礼后,对着徐修容道:“徐修容,陛下口谕,传您御前见驾。”
徐修容低着头捏帕子沾眼角的手顿住,唇色有点泛白:“元公公,不知陛下这个时候召见本宫,有何要事?”
元盛打着太极:“奴才不知,奴才只是个传话的。徐修容,陛下还等着呢,您这就随奴才走吧。”
说罢,元盛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徐修容身子僵硬,迟迟迈不开腿。
她此刻心慌的很,她有预感,今日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
徐修容求助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周贤妃,却得来了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
徐修容颓然的闭了闭眼。
罢了,与虎谋皮前,她就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她还在期望什么呢?
徐修容深吸一口,跟着元盛去了兴庆宫。
即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徐修容踏入兴庆宫,见到萧烨的那一刻,还是免不了惧怕。
“臣妾参见陛下。”
徐修容直接提起裙摆跪下,行了大礼。
萧烨坐在龙椅上,隔着御案盯着徐修容看了许久,然后擡手将面前的几张口供朝她狠狠的扔了过去。
然而纸张太轻,力道到了空中就散了。
纸张微微颤颤的飘到徐修容面前,她捡起来一张张的看过去。
直到看完,徐修容心里的那一丝隐晦的侥幸彻底消失不见。
是了,那个下药的宫女虽然死了,可她的异常,生前与谁来往,家中多了多少田地银钱,这些事是经不起查的。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冰冷刺骨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徐修容沉默了许久,道:“陛下,臣妾不悔。”
害了皇后,那是皇后应得的报应。
她在皇后身边多年,对于皇后不说了如指掌,也有个五分了解。
所以她比照着皇后的性情,以及皇后的身体状况,量身为皇后打造了一个局。
以乔才人为饵的局。
万寿节这样的宴会,用时定然不短,皇后的身体撑不住这么久,但若是叫她提前退席,她也是不肯的。
那么皇后一定会喝安胎药。但她不能在宴会前皇后喝的安胎药里动手脚,因为万一宴会前事发,事情当着皇亲国戚的面儿闹大,对谁都没好处,还容易被抓到,没有缓冲的时间。
因此,便有了乔才人早产。
乔才人早产,皇后自然会去坐镇。可还是那句话,皇后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女子生产时间太久,她撑了那么长时间的宴会,再去坐镇,身子会吃不消。
这个时候,皇后一定会回去喝安胎药。
而这碗安胎药,就是动手脚的最好时机。
虽然凤藻宫里的宫人不好收买,但总有例外。
再配上宴会上皇后饮了不少的果子露,药效一激发,血崩是必然的。
萧烨笑了,这抹笑里没有一丝温度:“好一个不悔。这些年来,皇后也不算亏待了你,你何以要做出这样的事?”
徐修容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算亏待臣妾?这简直是臣妾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反手抹去眼角泪珠,恨声道:“陛下以为,当年臣妾缘何会小产?都是皇后做的好事啊,是她不愿见臣妾在她之前生下皇嗣,所以对臣妾下手毫不留情。这些年来更是用一副伪善的面孔,骗的臣妾对她听之任之,忠心耿耿。”
“陛下,那是臣妾的孩子,也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啊。臣妾这些年来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它,却原来是被皇后所害,您让臣妾怎能不恨?”
“臣妾作为母亲,若是明知仇人是谁却不肯给它报仇,那臣妾枉为人母。”
殿里回响着徐修容字字泣血的话,萧烨心中不是不动容的,可是……
他平静道:“你害皇后,是因为皇后害了你,那简美人呢?”
徐修容疲惫的阖上眼帘:“您就当,是臣妾嫉妒她得您宠爱吧。”
谋害皇后和皇嗣的罪名,她都担下了,更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供出周贤妃。
只盼着周贤妃看在她识趣的份儿上,能让周家多关照她兄弟一二。
徐修容稽首以拜:“要杀要剐,但听陛下吩咐,臣妾绝无怨言。”
良久,萧烨起身背对着徐修容:“朕不会杀你,但宫里也留你不得了。自即日起,你就为皇后扶棺去皇陵,日后,就守在那里吧。”
为皇后守陵?
徐修容跌坐在地,她仰起头,想把泪水憋回眼眶,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满面。
陛下还真是知道怎么杀人诛心啊。
永平十一年,六月十四,永平帝下旨,元后孔氏上谥号曰文昭,葬于泰陵。
同日,修容徐氏自请为文昭皇后守陵,帝准之。
宫门城楼之上,萧烨负手而立,望着渐行渐远的棺椁,忽的道:“朕与皇后少年夫妻,最开始也是相敬如宾。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萧烨仔细想了想,或许是他亲政之后。
他亲政之后,他要衡量的事情多了,要制衡前朝,平衡后宫,要收拢皇权。
而她要的也多了。她要碾压下柳贵妃和周贤妃,要自己的孩子是嫡出长子,更甚至是太子,要孔家繁荣延续。所以她拼尽一切,也要怀上这个让她丢了命的孩子。
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就如同现在一般,渐行渐远。
元盛躬身站在萧烨侧后方,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因为这个时候陛下的话,不需要他来回答。
不知两人站了多久,棺椁队伍彻底看不到影子,天也骤然暗了下来。
元盛擡眸望了眼天,劝道:“陛下,瞧着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随着元盛话音落下,黄豆般大小的雨滴稀稀疏疏的朝地面砸了下来,然后雨滴变得越来越密集,雨越下越大。
雨幕模糊了萧烨的视线,萧烨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又看了会儿雨,直到御书房有人来报,说有大臣求见,t他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