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秋日围猎 当心意泄露……(2/2)
此刻,看着不断逼近的箭矢,风刃已经在乌纯声的指尖徘徊,只不过若是出手,他的身份势必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电光石火之间,裴谌从骏马上凌空而起,一个翻身落于乌纯声的马儿前,一刀将箭簇砍成了两半。
乌纯声收起指尖的风刃,默默松了口气。
“皇帝陛下,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裴谌从地上起身道。
他持刀站在阵前,两眼如电,直直地射向阿骨打,“陛下若是执意要取我王的性命,想必到时也不会介意女帝发兵,前来为我王收尸。”
“误会啊!”阿骨打翻身下马,向着许弋诸人奔袭而来,“裴将军,这都是误会啊。”
许弋和乌纯声对视一眼,纷纷从马儿上跃下,一念之间,两人已在心中对了个来回。
“乌纯声,阿骨打刚刚是要杀我么?”
“嗯。但是殿下肯不肯相信我,他刚刚是被人控制了。”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他明明对我们两国的合作很有兴趣,又何必要杀我。”
此时,阿骨打慌乱地跑到了近前,裴谌依旧紧紧握着长刀,不肯退让,宁术割和勃达见状,也纷纷拔出手中大刀冲了上来。
“放下!”阿骨打对赶至他身旁的两人道。
“可是陛下……”宁术割担忧道,明对方明明正拿刀对着陛下的脑袋啊。
“我说放下刀!”阿骨打几乎要发起怒来。宁术割和勃达见他气急,这才将刀丢在了地上。
“裴谌,把刀放下。”许弋见状也说道。裴谌依旧咬着牙,一动也不动。
“裴谌,我已经没事了,听话。”许弋一只手轻轻拍着裴谌的肩膀,一只手去按他握着刀的手,裴谌这才深吸了口气,不服气地将刀收了回去。
“逍遥王殿下!”阿骨打依照汉人的礼节,向着许弋深深鞠了一躬,“刚刚是我被风沙迷了眼,一时手足无措,没有看清,看望殿下不要计较。”
许弋连忙回礼道,“皇帝陛下连日征战,定是十分辛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诶。老了,不中用了。”阿骨打深深叹了口气。
“皇帝陛下言重了,陛下正值壮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许弋圆着场道。
阿骨打摇了摇头,他刚刚真是迷了心窍了,他对着身旁的人道:“去把我的大马弓取来吧。”
“逍遥王殿下,今年秋日围猎的兽王,就当是朕送给你的赔礼吧。”阿骨打说着,从宁术割手中接过大马弓,一把拉开,“殿下,请搭箭。”
看着乌纯声鼓励的目光,许弋从背后的箭筒中拔出一根长箭,放在了阿骨打的弦上。
黑熊已经不再突围,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嚎叫着踱着步,正当他认命般地跌坐在地时,“嘣”得一声轻响,箭矢飞射而出,正中它的心脏。
黑熊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弓弦还在许弋的手中嗡嗡作响,这把弓很沉,估计她拉都拉不开。
破天荒的,许弋第一次感受到,阿骨打作为万军之首的实力。
“呼~”周围的将士们再次呼嚎起来,场中的氛围顿时松快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秋日围猎也就此结束。
***
深夜,阿骨打的帐中,乌纯声把着他的脉,心里很是奇怪,王的脉相除了心力衰落也并无异常,他到底是怎么被控制的?
“国师?看出什么来了吗?”阿骨打小心翼翼地问道。
乌纯声摇了摇头,收回了手,“陛下今日可有哪里感到不适么?有被控制的感觉么?”
“都没有。”阿骨打回忆道。“今天打围的时候,我是原本是在瞄准黑熊的。等我反应过来,手中的箭便已经对准逍遥王了。”
“那片刻的时间,好像从我脑海里溜走了似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乌纯声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野狼神必定对阿骨打实施了更为复杂的禁术,可以控制他的心智。
“国师,这是否有破解之法?”阿骨打的神情悲戚起来,“朕可以死,但朕绝不能被人控制。”
“陛下,请将臣的金铃带在身上吧。”乌纯声说着,化出金铃,系在了阿骨打的腰间。
“金铃是侍奉风神的法器,具有退避万邪的功效,接下来臣也会密切注意陛下的一举一动的。”
“好。”阿骨打满眼悲凉地望着乌纯声,“国师,如果哪一天朕不再是朕了,你就杀了我,好么?”
“陛下!”乌纯声的心也被紧紧揪了起来,“此事尚无定论,以后不会再发生也未可知,陛下不可有求死之心!”
“国师!这是朕的命令!你连朕的命令也不听了吗?”阿骨打看向乌纯声,神情悲戚却威严。
“臣,领命。”乌纯声将头垂了下去,他明白,这是阿骨打身为帝王的尊严。
不多时,乌纯声刚回到使者大帐的营中,却见许弋一个人坐在案前,喝着闷酒,桌上七歪八怪地倒着三个酒壶,已然是喝了不少。
这个气味,乌纯声鼻头微动,是阿剌吉酒,也对,这酒一向会在秋日围猎后被送给表现出色的勇士,只不过有点烈罢了。
“乌纯声!今天下午,你为什么不躲!”许弋看到乌纯声,将酒杯掷在他的脚下,怒问道。
“我……”乌纯声噎了半刻,捡起脚下的酒杯,走到许弋身侧,放回了她的案前,“我若是躲开了,殿下不就没命了吗?”
“废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许弋急得蹭一下站了起来,莫名地,她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向前栽倒过去,乌纯声过去扶她,却被她扑倒在地,硌得后背生疼。
许弋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脑袋,按着乌纯声的肩膀,凶巴巴得问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不出手!”
乌纯声心中警钟大作,难道殿下看见他指缝间的风刃了,不应该啊,他扶着殿下的腰,试探着回答道,“箭矢太快了,我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猝不及防地,乌纯声胸前一暖,他的殿下伏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你要是死了,我要怎么办?”
“我又没有护住你们,我到底能在这里做成什么事?”
上次没有护住的,是严希真么?乌纯声轻轻拍着许弋的背脊,安慰道:“没事的殿下,我会在殿下身边的,一直都会在的。”
下一刻,困顿袭来,许弋将脑袋埋在乌纯声的颈窝里,蹭了蹭他的下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她好像还有什么话没问他,但是真的好困,下次吧。
翌日,许弋起了个大早,再次找阿骨打商议大昭与金国的合作细节。
不多时,折返的使团名单也确定下来了。
大昭方面,将由裴谌、薛氏父子、以及四名禁卫军,五名渤海军出面,女真方面,将由李善庆、宁术割、勃达及九位将士一同出使。
这些人选都是经历过秋日围猎的将士,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寻常的大昭使者与女真将士间更亲些。
出发前,许弋将给夷岩之、唐勃文的手书都交给了裴谌,有这两份手书在,使团应该可以顺利地过渤海、入登州,直返京师。
“殿下,一定要末将去吗?可以换个人去吗?”裴谌看着许弋,扁了扁嘴。
“不可以。”许弋将写给赵凝的奏折递给了他。
裴谌是赵凝的人,他要是想见她应该有特殊通道,万一使团在京师的时候出了点什么事,他也可以上达天听,及时解决。
“明明末将的职责是守护殿下的安全,殿下怎么派我回去送信呢,万一那个阿骨打又发癫怎么办。”裴谌收好奏折道。
“那天应该是意外,不必过于忧心。”许弋眉头微蹙,虽然她也搞不明白阿骨打当时为何会将箭尖瞄准了她,明明前一刻还说要一起打黑熊的。
“而且……你附耳过来,我有别的事交代你。”
裴谌将脑袋凑过去,没听许弋说几句,便连连后退,“殿下……这!这不行!”
许弋眉毛一挑,“怎么?不敢么?你还是不是本王的人了?!”
许弋知道裴谌是她阿姐的人,这件事她不管他怎么去办,是瞒着她阿姐偷偷做成了也好,还是去给她阿姐通风报信也好,只要能成就行。
“也不是不敢……”裴谌咽了咽口水。
“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出了事有本王担着,就算砍脑袋也砍不到你头上。”
看着裴谌分外为难的样子,许弋又劝说他道,“等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大昭、金国、北燕,三方势力角逐,战况又何止瞬息万变,本王这也是为了不时之需嘛。”
“殿下,臣还是觉得不妥。”裴谌挣扎着道。
许弋琢磨着裴谌的语气,不敢,不妥,但不是做不到,八成能行,她得再加把火。
“裴将军,出使金国这一路,本王多少次九死一生,相信你也是看在眼里的,难道本王还会做什么对大昭不利的事情,坑害我们的百姓不成?”
“末将知道殿下不会的。”裴谌垂着脑袋道。
从前他以为逍遥王只是大昭王室的蛀虫罢了,但长久地相处下来,他却看到了真正的她。
善于隐忍,多谋善断,能化敌为友,亦能操控人心,同时又不畏生死,有着能破万军的勇气和血性。
他从内心真正地信服了她,心甘情愿用命去护着她,他似乎明白过来,女帝派他去到她的身边,是因为忌惮、猜疑,甚至是恐惧。
女帝,容不下殿下。
“那去吧,别墨迹了,早去早回。”许弋催促道。
“好吧。”裴谌向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等等,殿下,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许弋好奇道
“就是……末将不在的时候,殿下不要老是不务正业,和乌纯声在一起,好不好?”裴谌支支吾吾地道。
许弋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裴谌最近怎么老盯着她和乌纯声,还有,她和乌纯声在一起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
“裴谌你到底去不去给我办事!”许弋薄怒道。
“我去。”裴谌一听许弋的语气,缩了缩脖子溜了出去。
裴谌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许弋腹诽了片刻,也掀开大帐走了出去。
果然,众将士均已收拾妥当,侯在了大营之外,裴谌也走入了人群之中。
此时,乌纯声端来了一壶薄酒,站在了许弋身侧,许弋从托盘上拿起酒壶,向着地面缓缓倾倒,
“此行任重而道远,一切以安全为重,本王在此等你们回来。”
“是。”将士们齐齐下拜。
片刻后,阿勒楚喀的哨楼上,许弋与阿骨打并肩而立,看着双方的队伍汇合在一起,看着这支代表着和平的使团走入了阳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