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杀意 “殷姮,你恨死我了罢。”……(2/2)
殷乐漪听话的松开一只,另一只手根本举不起花瓶,只能勉强拿起。
她大约猜到陆乩野此举是为何,强撑道:“等我病好了再多练练,一定能单手拿起来。”
“你莫不是觉得学枪只练便能学成?”陆乩野从她手里拿过花瓶,动作轻而易举,“女子天生力气小,习枪本就要比男子难上许多,而你已过及笄之年,早就过了学枪的最佳年纪。”
陆乩野将花瓶轻轻往空中一抛,殷乐漪连忙捂住耳朵,却见那花瓶不仅没有摔坏,反而一丝不差的落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与其学枪,不如学弩箭。”陆乩野替她下了决断,“你自保,足矣。”
殷乐漪对武艺一概不通,陆乩野精于此道,他既为她亲自挑选,那想必便是最适合她的。
她有了几分精神,“陆少将军,我们何时学?”
陆乩野扫她一眼,“将你那副病恹恹的容貌养好再与我说。”
殷乐漪自知自己在陆乩野面前,也只有一副容貌尚可入他的眼,垂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我知晓了。”
这几日朝堂上最大的事,莫过于在大理寺诏狱里待了将近半年亦不肯降魏的大儒柳徽,竟在见了陆乩野一面之后主动归降,愿意投身大魏朝堂为其效力。
朝臣皆知这柳徽是扰了魏宣帝许久的心病,如今终于药到病除,陆乩野的荣宠更胜从前,风头又一次盖过了一众朝臣。
他锋芒毕露,有人阿谀奉承,便有人不满弹劾。
道陆乩野虽有军功傍身不假,但功高盖主,行事狂悖,手里还握着虎符掌着三十万大军,手中的兵权太大,连带着越国公陆家也被牵扯进来,陆乩野舅父陆蒙亦在边关握着二十万大军,言官道他们陆家人,将魏国八成的兵力都囊括在内,权势过于庞大,劝谏魏宣帝收回兵权。
这一波削陆氏权的声音算不得小,争论了一个早朝也没有定论,魏宣帝不赞成也未反对,待早朝时间一过便又退了朝,将此事揭过。
下朝后,陆乩野被魏宣帝单独传召。
魏宣帝开门见山,“你近来可是与十三皇子起了什么龌龊?”
朝上那一波叫嚷着削权最凶之人,几乎都是拥护十三皇子赫连鸿的党羽。
陆乩野亦开门见山的答:“前些时日十三殿下意图拉拢臣,还以他舅父周骞之死相挟,不过臣还是拒绝了十三殿下。”
魏宣帝笑的和蔼,“朕的一众皇子当中继任太子呼声最高的除了十三皇子便是襄王,你拒绝了十三皇子,莫非是看中襄王?”
陆乩野亦轻笑,“如今陛下正值盛年,即便要禅位于某位皇子,也是数十载之后的事。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稳坐龙位,臣深受陛下皇恩,是除陛下外权倾朝野的第二人,臣又何必要为了数十载之后的事而冒大不韪,去逢迎十三皇子和襄王。”
他这番话极狂悖,字里行间都是一派兵权在握,连皇室也不屑放在眼中的模样。
但魏宣帝欣赏的便是陆乩野这幅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样子,且陆乩野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痛处。
几个皇子私下结党营私不外乎就是为了他的皇位,他明面上风轻云淡,心内却很是忌惮此事。
魏宣帝正值盛年,有心逐鹿中原一统天下,如今好不容易将晋国版图纳入囊中,往后记于史书里是何其辉煌的一笔。可他这几个皇子不但文武不如陆乩野,还想拉拢他的贤臣一起觊觎他的皇位,这让他极为不满。
十三皇子更是因为陆乩野拒绝归顺于他,今日在朝堂上煽动党羽大肆对陆乩野口诛笔伐,想将其打压下去。
朝堂内外谁不知陆乩野的兵权是魏宣帝亲自授予的,十三一党如此做派,便是明晃晃的在打魏宣帝的脸。
“你的难处朕已知晓。”魏宣帝劝慰陆乩野,“你近来避一避十三,朕准你休沐不用早朝。”
陆乩野颔首,不知想到何事,忽的问上一句:“陛下当真放心将兵权交予臣和臣的舅父手中吗?”
魏宣帝眯了眯眼,收敛笑意,“陆欺,你此话何意?”
“臣并无他意。”陆乩野漫不经心作一揖,“只是臣觉得陆家两代从军,在军中威望的确太高,若他日臣舅父起了异心,舅父远在边关,陛下鞭长莫及。”
魏宣帝忌惮陆家非一两日,陆蒙的长子陆长廷如今还在翰林院挂着个闲职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这番话不该由陆乩野来说,“陆欺,你可是忘了你也是陆家人。”
陆乩野不以为意,“臣可以姓陆,也可以不姓陆。”
魏宣帝似有深意的打量他,“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依臣之见,便该将舅父的兵权交到臣手上。”陆乩野噙着笑和魏宣帝对视,“毕竟臣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臣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陛下的眼。”
如此光明正大的讨要兵权,实在是惊世骇俗,旷古难见。
却甚合魏宣帝心意,“你为何如此想要这兵权?”
“自然是臣爱权。”陆乩野不紧不慢补上一句,“也为陛下解忧。”
魏宣帝闻言哈哈大笑,“你这法子妙极,朕甚喜!”
陆乩野眼尾一弯,笑意更盛。
一盏茶后,陆乩野才从御书房出来。走下台阶时,迎面碰上一架步辇,上面端坐着个穿华丽宫装的妇人,仪仗排场竟隐隐有比肩皇后之势。
只是这妇人虽生的貌美,但眉眼含愁,并未注意到陆乩野。
陆乩野也并未上前与其打照面,只是远远端详一眼,便收回视线离开,心里想的却是,他家中藏着的那位公主殿下,容貌生的与她母后半分相似之处也无。
翌日天光大好,殷乐漪痊愈,遇上陆乩野正好在府邸休沐,她便央求对方教她弩箭。
陆乩野正与傅严傅谨交待完事,见她如此主动,吩咐道:“备辆马车,我带她出城去练弩箭。”
傅谨有话想说,被傅严拦下,“公子,可需带护卫?”
“一个人也不带。”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妥帖,殷乐漪和陆乩野共乘马车从将军府出发。
他这辆马车极为气派,一路招摇过市,很是高调显眼,但也算符合陆乩野如今在魏国第一权臣的身份。
但殷乐漪其实有些疑惑为何陆乩野非要带她出城教她弩箭,他的府邸中便有演武场和兵器库,他大可就在府中教她,不必特意出城。
他们在城郊的山道里落了脚,陆乩野将一个盒子递给她,“拿着,跟我进山。”
殷乐漪不疑有他,抱着盒子跟在陆乩野背后。
山路难行,他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殷乐漪却在他背后一脚深一脚浅,很是狼狈,“陆少将军你等等我……”
陆乩野站在高处,回头看她,见她裙子被一旁的树枝勾住,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她只能将裙子提的再高些,抱着盒子步履蹒跚的来到陆乩野面前,“我们为何要来山里学弩箭?不该去演武场对着靶心射箭吗?”
陆乩野从她怀里拿过盒子,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便继续往前走,“你若真的遇险,人都是会动会躲的。靶子不过是死物,练的再好又有何用?”
旁人教弩箭便是对着死物射上成千上万次,殊不知真正到了需要以弩箭护身的时刻,敌人不会同死物一般由着她射击。
“陆少将军,你好聪颖。”
殷乐漪被他攥着手往前,姿势不雅,但勉强也算是搀扶。
“殷姮,奉承的太过刻意。”
陆乩野语含讥讽,将盒子扔了只留里面的弩箭和箭矢,单手上箭,手指灵活动作利落,把上好箭矢的弩箭递给殷乐漪,“拿着,待会儿看见活物便射杀。”
“你要我射山里的动物?”殷乐漪接过弩箭的手一僵,“我还未曾杀生过,我对动物或许下不了手。”
他们爬上山坡,走到一块平坦的地上。
陆乩野站到一棵大树下,松开她的手转身面对她,“你下不了手?”
殷乐漪双手紧扣弩箭的机关处,神情紧张的颔首。
陆乩野勾了勾唇,笑容肆意:“殷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陆少将军你是谁,你是陆欺呀。”殷乐漪不知他在说什么。
“我是陆欺,是一连掠夺了你晋国十四座城池之人,我手下屠戮的晋国亡魂无数,我的枪下沾着不知多少晋人的血……”
陆乩野语气淡然,好似将晋国人的生死看得如蝼蚁一般轻贱,“我能在魏国有如今地位,全靠杀你们晋人得来。还有你的父皇晋文帝,他死时——”
箭矢“咻”的一声破空射出,尖锐的箭头擦过陆乩野的侧脸,径直射进他身后的树身上。
虽失了准头的一箭,却处处杀机毕露。
陆乩野望向殷乐漪,她双手握弩,浑身发抖,眼眶微红,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几乎快要涌出。
陆乩野右颊传来一阵刺痛,他以指拂过,指腹上便多了一抹血。
他弯眼笑看身前羸弱的少女,眸光亮的惊人,“殷姮,你恨死我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