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丝(1) “我该节制的在后头。”……(2/2)
他们二人原是一起在正屋一张紫檀木六柱式床上睡的,那是先前为着避人耳目不得已之举。眼下行宫之中的人都走完了,永嘉回到山房之中的第一日,就吩咐月若另将侧屋收拾出来。
尚只能躺在榻上休养的裴清看着侍女们走进走出,将永嘉的东西尽数挪了出去,蹙眉疑惑道:“干什么?”
正给他端了药来喝的永嘉柔声道:“你身上有伤,我若是与你一处,压着你的伤了可怎么好?待你伤好之前,我们就分床睡。”
裴清叫停了月若,不快道:“这是分床睡?你这是分屋睡。”
永嘉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裴清唤了阿泉进来,吩咐道,“将那张黄花梨的罗汉床搬过来,就放在这儿。殿下要和我分床睡,就睡这处。”
阿泉听了话,称是后退下了。月若抿唇一笑,折返回去叫侍女们重新把东西挪回来了。
一个都不听她的吩咐。永嘉恼了,将药碗递给裴清,生硬道:“你自己喝吧。”
裴清没反对,装模作样地要伸出手,眉蹙得极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永嘉赶忙收回了碗,坐到榻沿上担心道:“你别动了。”
裴清道:“是你让我自己喝的。”
永嘉无言,默默地吹了吹稍烫的药汤。裴清看着她明明含着点儿怒,却还是扭扭捏捏作贤惠的样子,不由得勾起了笑,轻声道:“我都起不了身了,不能对你做什么。你夜里一走,我心里不安定,都睡不着觉。”
永嘉道:“怎么,你二十几年都没睡觉?”她舀了药喂裴清,好堵住他的嘴,别再说些嬉皮笑脸的话了。
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她是真怕自己压着他。虽然裴清的伤口一天天愈合,但伤得实在是太深了,头几日她强硬着要自己给他换纱布,每每看着伤口都要落几滴泪,裴清就不让她换了。
所以这段时日永嘉都硬要裴清躺在床上养着,不能有一点儿再伤着的机会。但裴清是个闲不住的,一会儿想下榻来走走,一会儿想拿本书看看,一会儿还想关心关心地方政事。于是演变成了永嘉拿着本书念给他听,翻着些她不太看得懂的地方考绩录报给他。
托裴清的福,永嘉一天到晚都在山房里陪着他。
过了近二十日,裴清可以下地了,隔一个时辰就走动走动。他能活动之后更是不得了,比先前还要放肆许多。许是他死里逃生醒来的时候永嘉纵容了他两次,裴清便越发得肆意妄为,偶尔从身后抱住她,偶尔贴上来亲她。
偏偏永嘉还不能推开他。
她说的好好过夫妻日子,指的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二人争做京城之中好夫妻的模范,不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裴清同她对过夫妻日子的理解不大一样,所以,永嘉在某些事上仍旧会恼他,但这段时间只能忍。
这一日是个特别的日子,十月二十一,一年前永嘉和萧承远成婚的日子。
特别的一日里来了一封特别的信,是萧承远寄来的,还恰恰好在这个日子送到,这是他命人特意吩咐了的。
萧承远虽在边关服罪,但因着管事的顶头上司是乔若云她大哥,所以他这个罪服的和没有服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王公贵族那般的生活待遇罢了。他对外头的事情仍然了如指掌,包括南巡刺杀之事。
裴清没死,萧承远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又不庆幸。
毕竟是横刀夺爱,再如何也不能真的做到一心坦荡。
十月二十一要到了,写封信给永嘉吧。
永嘉在离京之前收到过萧承远的书信,已经是两月余没收到他的信了,月若递上信来时自是喜出望外。她心里一直待萧承远如亲人,自然时时记挂。虽然名义上和他成过婚,但这个婚成到了什么程度裴清比她还要清楚,所以永嘉看萧承远的信时,从来不避着裴清。
今日月若给永嘉信,裴清看见了。
永嘉噙着笑拆信,裴大人一目了然。
永嘉读信时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裴大人有些不自在了。
裴清很清楚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从醒来的那一刻就紧盯着永嘉的反应,永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往日如何今日也如何,裴清就悻悻然地什么也没说。
直到萧承远的这封信送到,打破了微妙的平静。
其实萧承远的信上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和从前一般说他在边关如何如何,有哪些有意思的事。信很长,永嘉读了一半时,裴清便下了榻贴到她身边了,声音带着些不快:“他给你写了什么?”
永嘉将前半叠信纸递给他,懒懒道:“你自己看。”没写什么出格的话,她又不做贼心虚。
裴清哼了一声接过了,上头果然只是些家常话。但家常话也让他很不快,家常家常,那是一家人才家常,他萧承远和永嘉哪门子一家人?但念着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且不计较。
但永嘉的话说得太早了,看到最后一张信的时候,她的手一抖,连忙将这张纸塞了回去。
上头写着一句话:时隔一年,今日之情仍如昨日。
让裴清看到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