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扳过他的脸,不由分说地……(2/2)
连成婚的路上,都敢派人设伏,暗地里的人,果真不希望这桩皇室与寒门的联姻能成。
但婚事已成,对她自己而言,现在最好也希望燕渠地位稳固,然后争取让他快点被派回北境,这样,她的人就也也有机会,开始在军中展开自己的触角……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他的目的现在是一样的。
而新婚夜,夫妻俩就分房睡,一来会惹来外界猜疑,二来,也会让赵景昂怀疑她当时突然又应下赐婚的目的……
赵明臻磨了磨牙,忍住没发脾气,只夹枪带棒地道:“随便。这么大的寝屋,燕将军腿再长,总也找得到地方睡吧?”
见燕渠还盯着自己看,甚至还上前了两步,赵明臻警惕地道:“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觉得燕渠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在强自压抑着什么。
紧接着,他竟还上前了几步,又到了床边,赵明臻还没来得及侧过身,他已经探身上床,然后……
然后把堆在床尾的被褥,抱了一床下来。
赵明臻愣了愣,回过神来时,燕渠已经开始打他的地铺了。
他的动作利落,仿佛很迫不及待。
想到刚刚自己主动亲吻,这家伙最后也莫名其妙地拒绝了。这会儿燕渠在赵明臻心里,完完全全是罪无可赦,应该被拉出去砍两个时辰的头。
她一恼,就忍不住要嘲讽:“燕将军好生利落,想来是泥地里打滚、野风吃多了,才这般熟练呢。”
燕渠在地上铺被子的动作没停——说实话,他完全没觉得打地铺有什么,这长公主府的地恨不得都用金子来铺,更是日日都有下人洒扫,干净得很。
不过,他心里这会儿还是憋着一股气。
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股气是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她叫嚣的那句“七八个面首”,也许是因为……他此刻,也有些不上不下的难言之隐。
因此,燕渠开口时,说话的语气也不甚好听:“长公主想多了,在外行兵打仗,哪来的这好褥子?能有稻草一卷都不错了。”
赵明臻睁圆了眼,下意识质疑:“稻草怎么睡,你莫不是装可怜骗我?”
燕渠侧过脸,看向床上蹦跶的赵明臻,还没再说什么,就吃了她一记枕头。
“滚开——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直视本宫的!”
这招正中燕渠下怀,燕渠轻轻松松地接下了,随即便淡淡道:“多谢长公主,体恤臣这地铺还缺个枕头。”
赵明臻:……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
——
这么一闹,赵明臻是彻底不困了。
天虽然早早就黑透了,但是时辰其实还不算太晚。赵明臻趿着软底的寝鞋,打算去寝殿后的暖阁洗澡,结果没一会儿又自己回来了。
燕渠正在拆自己头上的发冠,见她去而复返,不由挑眉看她一眼。
赵明臻皱着眉走过来,很不满地嘟囔了两声什么,悻悻地走到他身边,吩咐道:“去给本宫把洗澡水擡好。”
她胆子虽大,脸皮却薄,今晚都做好了洞房的打算,就绝对不可能在寝殿附近,还留人听她的壁角。
是以寝殿附近,她一个丫鬟也没留,就连碧瑛都叫她打发回去休息了。所以燕渠刚刚进来的时候,才会看到她一个人在喜床上小憩。
该沐浴了,赵明臻才开始犯难。热水虽然早早就准备好了,可是却还没有倒在浴桶里,兑成合适的水温。
她是绝不可能亲手做这种事情的,这会儿又出去叫人也不合适,就只剩眼前这位可以差遣了。
当然,在赵明臻的脑子里,也绝对不存在什么燕渠会在这件事情上拒绝她的可能性的。
闻言,燕渠倒也听话地擡步了,可是还没走几步,他却转过身,不无戏谑地道:“听闻长公主殿下沐浴要用牛乳,不知臣该去何处取来?”
“牛乳沐浴,身上不得沤死?”赵明臻却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奇怪地道:“啧,这种市井传言,燕将军也信?那不会也相信,公主府的侍卫都是本宫的男宠吧。”
还真是牙尖嘴利。
燕渠冷笑了一声,不过想到和她过从甚密的那个忠诚校尉,忽然冷笑也笑不出来了。
燕渠冷着脸往暖阁走了。
赵明臻也没在意。
管他呢,有人给她倒洗澡水就行。
按理说,她沐浴也要起码两个人伺候的,但今天特殊情况,她勉强忍受一下好了。
这总不能叫燕渠进来帮忙。
赵明臻坐在镜台前,给自己通了通头发,等到暖阁里水声差不多停了,燕渠也从后头走了出来,她非常安心地站起身,与他擦肩而过。
——
暖阁说是阁,其实也就是寝殿后辟出来的一间内室,离得并不远。
燕渠坐在殿内,听着那边传来的水声,心下微微有些烦躁。
他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战场上死生一线,不能冷静下来是要命的。
然而眼下,他却全然静不下心。
暖阁里的水声时大时小,起落间,带着一股让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他眼前明明只有这间于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寝殿,一闭上眼,却仿佛能看见她的动作,看见她露在水面外的柔荑。
不能再想下去了。
燕渠深吸一口气,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本摊开的书,但也读不进去,只好开始在脑海中默念心经。
终于,在书的折角都快被他捏破了的时候,水声终于停了,又过了一会儿,扰得他心烦意乱的那位罪魁祸首,也终于施施然走了出来。
赵明臻已经换上了柔软的月白色寝衣,长发半绾在肩侧,面上的浮妆也已经洗去了,这会儿心情不错,看起来也不似方才那般盛气凌人。
感受到燕渠看她的目光,赵明臻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神色,刚要别过脸去,却见他捧着本书,不由道:“你动本宫东西了?”
燕渠黑沉沉的眼珠看着她:“这本书本就摊在桌案上,长公主总得叫臣在这儿找点事做。”
赵明臻眼珠一转,终于觉出不对,眯着眼问他:“你既好书,那本宫之前让碧桐送给你的那些,你也都读过了?”
“兵部事忙,加之为婚事做准备,臣还没有读完。”燕渠眉梢微动,忽然反问:“长公主似乎很关心,臣有没有看那些书?”
闻言,赵明臻的脸色更不自然了。
不会吧,难道说自始至终,他都没翻到压在底下的那本避火图?
如果他已经看了,今日她与他也水到渠成了的话……提起也无妨。
可他偏偏表现得那样抗拒,若这时叫他发现了,倒显得是她如何急迫了一样!
赵明臻扭开脸,面颊上的红晕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终于有了一点羞耻心。
她努力平静地:“当然,听说你今日催妆诗做的不错,这也有本宫送的诗集的功劳。既然已经派上了用场,改日,本宫会派人把那些书再取回来。”
反正,那本避火图,是绝对不可再留在燕渠那里了!
燕渠挑了挑眉,没答应也没拒绝。
赵明臻在床头坐下,生硬地转开话题道:“对了,今日有人在灵谷寺附近设伏,你的人也察觉了吧?”
她要谈正事,燕渠自然奉陪,“流民聚集,可大可小,问题的关键是……”
赵明臻擡起眼帘,视线对上的瞬间,她补齐了他的未竟之意:“关键是,负责守备那一段的禁卫军,居然被调走了。”
燕渠低眸笑了一声,道:“公主真知灼见,燕某自愧不如。”
赵明臻欣然接受了他的吹捧,撚着自己微湿的一捋发尾玩儿:“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是谁干的?”
闻言,燕渠屈起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两声。
“出手阻挠这场婚事,无非是三种目的。”
“要么是我的仇家,忌惮我位高权重,还能尚公主再添一笔;要么是世家出手,不愿意皇帝与寒门走得太近……”
这两种可能,也是赵明臻心里想得到的,见他停顿,她下意识追问道:“你说呀,第三种是什么?”
燕渠顿了顿,既而似笑非笑道:“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有人对长公主芳心暗许,不愿见得长公主出降,所以使了绊子。”
赵明臻立马道:“怎么可能!这可是皇帝赐婚,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可说到这儿,赵明臻自己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了。
京中确实有些士子爱慕她,只是那些男人的面孔,她大都记不太清。
赵明臻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如何,更清楚自己的地位如何,所以对于那些男人的示好和所谓爱意,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别看现在这么多人拿尚公主之事说嘴燕渠,可若真给他们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恐怕攀得比谁都快。
也正因如此,徐太后才一直操心她的婚事。因为这满京城年龄相仿的郎君里,她是真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
“好了,左右我的人捉了活口,明日审一审,就知道他们是奉谁之命了。”赵明臻摆了摆手,道:“今夜就说到这儿,本宫要就寝了,明早,我们还要一起进宫呢。”
她的目光投了过来,燕渠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随即看了回去:“怎么,长公主就寝,也需要人伺候?”
赵明臻柳眉倒竖,瞪着他道:“本宫是洗了,你呢!”
虽然说燕渠打地铺,并不和她同床共枕,可她也不能忍受,他不去洗沐就在她附近睡下。
燕渠提醒她:“只有一只浴桶。”
想来这位长公主殿下喜洁,不会愿意和别人共用这种东西。
他的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这件事情,赵明臻的脸却突然红透了。
都怪碧瑛!
以为她要成好事了,连浴桶都只舍得放一只!
赵明臻蹬掉脚上的软鞋,一骨碌上了床,转过脸去不看燕渠,只忿忿然道:“我不管,不管你擦洗也好冲也好,你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再回寝殿。”
怎么又恼羞成怒了起来?这长公主的性情还真是乖张。
燕渠莫名极了。
不过,今天来回奔波了一路,便是赵明臻不提醒,他也是会去整饬一番的。
打仗的时候餐风饮露那是没办法,有条件的时候,他倒也没那么不讲究。
见赵明臻已经躺了一半进被子,燕渠没再说什么,他唇角轻擡,在转身去暖阁之前,吹灭了最亮的几盏灯。
——
快到十月,夜里已经很冷了,公主府的暖阁专门升上了地龙,以防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洗沐时受凉。
暖阁里热水还有很多,燕渠却没有犹豫,往自己身上浇了好几盆冷水。
方才与赵明臻说话时,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想让她看出什么端倪。
也得亏这官袍的放量大,并不紧缚。
燕渠闭上眼,往肩下又淋了一盆冷水。
腰腹处的紧绷感依旧不容忽视,只是比之先前,她抵在他身前时,多少还是好了些许。
夜色越发深沉了,燕渠勉强收拾好自己,换好衣服,重新回了寝殿。寝殿内安静异常,只能听见一点点蜡烛燃烧的声响。
赵明臻已经安然躺下,床帐的纱幔被她放下了一层。
燕渠从外望去,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他转开视线,尽量不把注意力分给床上的女人。
烛火被他一盏盏吹熄了,偌大的寝殿很快暗了下来。
好在燕渠的夜视能力尚佳,依旧准确地找到了地铺的位置,躺了进去。
这回,寝殿彻底安静了下来,连烛芯被烧裂的声音都没有了。
床帐中,赵明臻缓缓睁开了眼。
她根本睡不着。
方才被强行喊停的欲望,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显得格外喧嚣。
刚刚和燕渠争执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刚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缺了一个的枕头,听着暖阁里若有若无的声音,她忽然有些……不上不下的了。
罪魁祸首无疑就是燕渠。
黑暗中,赵明臻没忍住,龇了龇牙。
那时贴得那么近,她分明察觉到,他也是动情了的。
她不会高看男人,更不会低估自己的吸引力。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燕渠,会在这种时候,拒绝她。
然而事已至此……
她绝对不可能主动第二次了。
身后,属于燕渠的呼吸声似乎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他应该是睡着了,赵明臻咬了咬牙,心一横,悄悄支起半边身子,摸索到枕边的那只小木匣。
木匣里的物什,她自是提前看过。轻薄的鲛绡暂且不提,那东西要用也是给燕渠用的……
赵明臻的脸已经热得有些发胀,她抿住唇,动作极轻地,从木匣里寻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个暖玉做的、小把件。
赵明臻做贼心虚似的把它抓进手心,感受到它温润的触感后,先是松了一口气,既而却又紧张了起来,做贼心虚般竖起了耳朵。
燕渠他……应该是睡着了吧?
赵明臻努力耐心地再等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才动作极轻地,抓着这只手把件,悄悄的、悄悄的,送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数尺外的砖地上,燕渠缓缓睁开了眼。
他从未如此憎恶过,自己过分出众的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