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风水(2/2)
“等等,那些书是你写的?”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我忘了他有的是摩拉,也有的是下属,其中出来一个轻小说大师不是那么的令人意外。
出来一批也不意外。
有的轻小说家靠灵感,有的轻小说家靠仿写,这其中的度,我名义上的兄长没有施以援手,他认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需要动什么脑子。
开始只是用相似的创意,后面培养出来一批轻小说家后,他想要搅风搅雨是轻而易举,光我能想到的就有许多,其中一个就是逼着稻妻的轻小说家内卷。
卷到放弃思考都是一种重要的获利手段时,稻妻轻小说健康的生态就会不复存在。
这是比较人道的做法。
潘塔罗涅这方面比我有经验,他可以不要稻妻的轻小说家活。
他说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尝试,成与不成都行。作为我的兄长,处于靠谱和不靠谱二象性的兄长,他没做「富人」一样的事,他是在准备介入市场的初期,借阅览的名义看书。
我:“你是说,你调查市场的时候都在省钱,觉得这钱不能白白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不然呢?”
“还不然呢,你堵了我的路你知不知道!”
我也想这么做来着。
但八重堂的编辑吃一堑长一智,我宁愿他不长,编辑偏偏说不行。
我的兄长,在稻妻收获了八重堂的许多差评。编辑没见过这样抠门的商人,知道我去过八重堂就撸起袖子带着我去,用一副文弱的表象和铁石心肠,来杀最狠的价。
八重宫司大人在的时候,编辑的腰杆才会直一点,随着杀价的持续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背也一点点的佝偻下去,承受了无形的重压不说,连声音都有气无力:“成交吧。”
他为什么非要做这个生意不可?
这个这个,可能是我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看不懂我的大作,就想要我多写一点吧。
双重精神压力下,八重堂换了一个新面孔,她眼睛里有被托付了重任的激动和坚定的决心,是没有被上班摧残了心智的年轻人。
五分钟后,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光。
十分钟后,她的决心被消磨。
十五分钟后,她鼓足勇气,挂了个不讲价的牌子。
二十分钟后,她气若游丝的取下了牌子,说“成交”。
这就是我们跟八重堂编辑斗智斗勇讲价的故事,没有道德,全是砍价。
听故事的荒泷一斗神情振奋:“那你可以将三根棒棒糖的价谈到一根吗?”
我跟他说潘塔罗涅的“光辉”事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减轻阿忍的经济压力替她看一会老大,免得她考完证发现荒泷派已经没了。
事实比我想象得要好,荒泷一斗今日最大的消费只有三根棒棒糖,但他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让我去跟小朋友讲价。
“我觉得我的无耻程度应该没有我哥高。”
我如此诚恳的说出众所周知的事实,荒泷一斗但凡能看看我,就知道我有多么诚实,他就是不看,眼睛跟被烫了一样,望天望地看小草都不看我诚恳的双眼。
我扶住了他乱转的头,调整了一下他的视线方向,苦口婆心让他放弃棒棒糖,转头花店的怀抱。
这世界上没有商人会嫌弃自己的顾客多,尤其是没有满客的情况下,我每天爬起来,抱着一束新鲜的花到处走,不是因为我喜欢,是我在做广告。逢人就送一朵,不是我善,是我在扩大顾客群体。
荒泷一斗这么高的好感度,身后面又有这么一大家子,让别人骗不如让我骗。
阿忍考完证,赶了过来,我正在给荒泷一斗规划他们帮派的帮花,她一看我们周围写写画画的那些东西就知道我为了留住荒泷一斗出了多大力气。
一句“辛苦你了”就冒了出来,“老大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我正在努力发展我花店的新顾客,你看,这些就是成果。”
荒泷一斗在旁边帮腔,“对对对,阿忍,你觉得我们帮派的帮花选什么比较好?”
戴着面具的前巫女扶额,“帮花?老大,你记得前几天你钱是怎么没得吗?”
我放下了写写画画的手,用来写写画画的树枝丢到了一边,主打一个会看眼色的背景板。
因为太会看眼色,荒泷派的二把手问一把手致命问题时,我可以岁月静好的看着绯樱树,想着这树可真树啊,这绯樱绣球也挺绣球的。
我的生意是不是告吹了?
没有,人美心善的阿忍不忍见到我的努力白费,第二天一大早就领着她的老大来买花了。
我融入稻妻大抵是算得上好的,托马每一次见我都能看到一些我旧日的影子,不过人长大还是会变的。
那也只是个影子。
蒙德的故友抱着一堆东西,我抱着一堆花,在清晨共走一段路,顺便给自己的青梅竹马送上一支新鲜的还带着晨露的花,希望他一天能有好心情。
他也会送我一些东西,不是自己做的味增汤,就是一些布艺,看时机赠送。
托他的福,神里家的大门我进去的少,但神里家我已经挺熟了,尤其是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的一些恶趣味。
他说的坦然,我听的坦然。
一个有背后的人授意,一个知道有人授意,也是一种和谐。
社奉行的家政官没有许可,嘴不是一般的严,我有时候陪他走了一刻钟,他嘴里的有用信息一条没有,全是新话题。
如果两个人没有主职的话,我们说不定会走着走着就下海摸鱼掏虾,就地解决午饭的同时,还能来一场摸鱼比拼。
看谁摸到的鱼更多。
裤腿是一定会扎起来的,胜利也一定是我的。
快乐吗?
大抵是会快乐的。
他记忆里我的童年没有一刻闲的住,大清早就从奔狼领突入蒙德城,在狼叫的都没睡醒的时间里,将他从家里捞出来。
我精力充沛,他眼睛半睁。
每次玩闹过后他都赌咒发誓说明天绝对不会来了,我有一天埋在狼腹里睡过头,睁开眼就是蹲在我面前的他。
“你今天没来找我。”
“哦,那轮到我眼睛半睁了。”
他就支棱了这么一会,我话音刚落,狼腹下多了一个孩子,狼都被砸醒,看了一眼状况又看了看天色,喉咙里咕哝一声,意思是“倒霉孩子”就又倒下去睡觉。
很有意思的童年。
他都敢说他一个人能跑到稻妻多亏了小时候打的底子,跑的飞快,身体结实,野外生存能力拉满,连水性都兼顾到了。
可谓是面面俱到。
童年玩伴,现在再也不想起那么早的我:“水性,你的水性是指被人追得拽着我就跳河,待了很久不敢回家?”
他“咳”了一声。
童年记忆会被时间美化,就比如他,他说水性好,绝计不会说水性好的前因后果。
两个熊孩子被盗宝团追,跳河,看着盗宝团的人凝冰渡海,被迫游得更远,然后看着凝冰渡海的盗宝团成员在落水前放弃,两个人浑身湿透回家一个要被父亲拧耳朵一个要被狼群嚎都能在水里击掌庆祝自己此次的胜利。
在水性好的培训过程中,是只有盗宝团的助力吗?
当然不,从最开始的回忆里就知道我们俩个什么人都敢惹,水深渊法师都敢,没死全靠新手保护机制。
托马从我们的童年中离开前往稻妻,成了社奉行忠义的家政官。我从我们的童年离开,那经历太过异彩纷呈,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一个假面,也是难为他还给我一个日久生情,填补稻妻人脉的机会了。
「你去过你们的童年吗?」
「当然,你不相信你自己的命运?」
「我以为你太投入。」
「啊这,你摸摸我的良心,它难道还在吗,它还在的时候,我都没怎么投入,不在了,更不会投入了。」
那是他们的人生,那是我倒果为因的记忆。
我知晓那只是命运的编织。
有人走不出来,有人以为那就是真实,有人以为那就是我遗忘的过去。
我在稻妻的活动,就算换了千般面貌,可能都瞒不住三个人:雷电影、雷电将军和八重神子。
潘塔罗涅能跟八重堂的编辑吵的有来有回,一半是他演技高超,一半是八重神子的放任。想要制止这样的争端,她就在后面,只要出来就可以轻轻巧巧的解决这一桩事。
她没有。
我在听潘塔罗涅跟人吵架时,她在透过空间内的所有阻碍在看我,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有如实质,是千钧重。
狐貍应该要耳听八方,但我这个干扰项在这里,潘塔罗涅实验了几次,八重神子都没有理他,这让他为此牺牲的嗓子都更加难受。
“效果太好了,好到这稻妻几欲成为你的囚笼。”
“不会。”
他眼神闪了闪,“如此肯定?”
“我会跑,我长了腿。”
过度用嗓后的笑声会有嘶哑,我将护嗓药给他灌了下去,“喝你的吧,我喜欢你当个哑巴。”
他喝完,点了点头,当了半刻钟的哑巴。
掩护的作用比想象中更好,潘塔罗涅铺展事业的进度比想象中顺利,我在街头上招摇的时间逐步减少,很是花了些时日将自己重新安置回花店,做一个懒散的花店老板。
颇有些守株待兔的意味。
花店里阻碍视线的地方增加,有人想要看见我,就需要我的视角能够看见她。
如此,一片花团锦簇反倒是成了她的好帮手,她可以隔着花继续维持着两不相见的状态。
只要我不要将这一排的花全部撤下,只要八重宫司确实有抽出来看望故人的时间。
她有。
雷电将军也有。
人会忐忑,眷属会止步不前,遵循程序的人偶不会。
她知道我在稻妻,就出现在我的花店里。我修建花叶,擡头就看见雷电步入了花的领地。
平和,跨越了几百年的岁月,只为了遇见故人。
「雷电将军好感度:99。」
人偶的程序没有太多的更改,外貌与四百年前一致,她语气平缓:“你回来了。”
「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非常大。」
「你梦里见过这种场面吗?」
「我梦里现在什么情况都有,比如尼伯龙根,比如法涅斯·尼伯龙根。不管怎么说,稻妻这地方,还是太邪门了。」
「你觉得它比法涅斯·尼伯龙根邪门?」
我无话可说。
雷电将军只是好感度涨了,那两位命运整出来的活,是正常人都想不到的,没有可比性。
「哼哼,你知道就好。所以不必惊讶,稻妻不是你的囚笼,命运也会永远偏爱你。」
这两个都是事实。
雷电将军的作风干脆利落,她信任我,不信任我名义上的哥哥,决策下的那就一个迅捷。
觑了一眼我那冤种哥哥,“我不信你。”
他笑不出来。
鸣神指名道姓说她不信他,在稻妻,这跟身败名裂差不多。
“我看不惯你的做法。”
二连击。
“但我认可你的行事。”
没有三杀。
我可怜的哥哥脸上的笑容都浅薄憔悴得可以用强颜欢笑来形容,一看就是经受了不少风吹雨打,整个人都承受不住,就差一个踉跄就可以顺势晕过去,讹诈一笔。
没晕是因为对面是雷电将军,他不准备碰瓷。
“你要跟她解除兄妹关系。”
第三杀虽迟但到。
将军的程序一般都是非常高效的,她想要见我就来,她想要带我回到她的所在,就先替斩断所有可能拖我后腿的事物。
我的意愿?
这实在是太过深奥的命题,将军的程序里没有可供参考的资料,她略一思索,走了另一道程序。先做,然后问,而不是先问,然后再做。
她的程序判定中,重逢选高于其他,永恒则是高于重逢。这是将军诞生之初就承载的使命,无人可以逾越,我自然不例外。
但她的永恒包括我,于是潘塔罗涅就成了影响我回归永恒的因素,她的程序最终会运行出来个什么结论,从目前来看,应该不包括杀了他一了百了。
她高效,却没有高效到见一个砍一个。
这般迅如雷霆的作风,我人是跟她上午见面的,社奉行来汇报工作时,我已经坐在了四百年前我曾做过的位置上,跟社奉行对上了眼。
他不动声色,我面上一片不清楚状态。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将军出现,将军带走了开花店的外地人,在稻妻人的听闻里,几乎是同时发生,他们听到了前一个消息,下一个消息就紧随其后。
四百年后,我官复原职,社奉行大人作为第一个见到官复原职的我的人,很荣幸的听到了将军问我:“你怎么看?”
“啊,我……我没听啊。”
“你看起来还没有适应,无妨。”
她撂下这么一句,扭头就对社奉行下达命令,有条不紊,程序显而易见的换代了多次,才有如此丝滑似人的反应。
她看起来很像雷电影本身,而非一个有着明显缺陷,容易卡bug的人偶。
社奉行是第一个幸运儿,不是最后一个。不知道雷电影和八重神子后来做了些什么,雷电将军会认为四百年前的状态,对我,对她们而言,俱可以称作一种永恒。
既然是永恒,那就是符合程序的,是好的。好的就应当施行下去。
我四百年前空降稻妻政治圈,四百年后,人偶比神明的动作更为迅捷,当天下午,我的职位就被通知下去。
一点质疑声想要掀起,有人过来探探口风,雷电将军一句“这是永恒的一部分”就让探口风的这位老头子哑口无言,无功而返。
她可能不通政治,但极其擅长解决争端,又因为过于直言不讳,善意的谎言是拖累程序运行的负担,往往又会营造出这种场面。
明面上,稻妻的政治效率提高了许多,没有一丁点废话,连夸赞她功绩的起始语,都被她的“有话直说”给杜绝了。
唯一一个还能磨磨唧唧长篇大论没有被将军“有话直说”的我,在官复原职的第一天,就随波逐流的当了个哑巴。
人生地不熟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雷电将军习惯性的问我一句:“你有什么看法?”雷电一样的眼眸锁着我,让我不能逃避现实的话,那就更好了。
总之,借着将军的东风,三奉行的人都跟我混了个脸熟,他们单方面,单方面的对我了解,毕竟有例可循,上一个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个早夭的狠角色。
我看着面生,是外地人,将军认可,那就是再纯粹不过的稻妻人,是狠角色的继任者,是将军的心腹爱将。
连带着潘塔罗涅那边都门庭若市,隔三差五就有踏着门槛过来,说要见一见青年才俊。青年才俊笑容勉强(刚没了妹妹,晚上又得一个人睡觉,生活品质直线下降),说自己身体不适(装也要装出来),满怠了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少顷,咳了个惊天动地,才免去了绝大多数交际,空出来许多的工作时间。
他可以躲,我这边完全不行,将军制造的目的和雷电影确切的磨损,加上四百年的时光,让我需要适应一下现在的将军。
人前人后,将军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在一块时,更不想似。将军是人偶,没有想太多,伤春悲秋的心绪亦比人要浅淡得多,她只是盯着我进食,看我的食量。请医师过来,查看我的身体状况。
医师是八重神子。
她跟从前一样,笑意盈盈,看不出一点额外的情绪,“来来来,让宫司大人看看,你的身体跟以前相比怎么样。”
“跟人一样?”我迟疑。
“这个嘛,要看一看才知道。”
那大概是完了。我刚从深渊意志副本里出来,还差点在现实里死一次,身体有异常正常,没异常那就是命运站在我一块儿。
「命运理所当然的会站在你这一边。」
没有异常,是一个健康的人的身体,一些异质的力量都被埋在了人的皮肉里,维持着人的种族,不让我成为其他种族。
八重神子的检查时间很长,用具也很多,我瞥了一眼,检测深渊力量的仪具都存在,林林总总,可以铺满三个人的视线。
这是一次彻底的,用尽了八重神子全力的检查,结论是没有问题。
“你很健康,是能长……长生的健康。”她想说人里面常见的长命百岁,又想起那因命运夭折的故人,没有说出口。
四百年前的故人,四百年前那个闹腾的不得她信任的孩子,就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