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未央哭(6) 我不是寂临渊!……(2/2)
“什么,”祝之渔一怔,“季……行止?”
少年按着她,嗓音冷冷:“这不是个好名字,没有好寓意。”
行止相待,犹昼夜之无穷,暗含命理中进退维谷之意。如驿马绊蹄,非富贵寿考之兆。[1]
的确不是什么好寓意,甚至透着诅咒的意味,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已经比你兄长拔高许多了,”祝之渔安慰道:“你爹总算用心翻阅了几本书籍,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其中花费的时间也很珍贵,不是么?”
“他不是我爹!”少年突然出声,嗓音透着冷冰冰的憎恨。
“嗯……?”祝之渔惘然,惊觉自己似乎无意间窥破了什么家族秘辛。
“你不知情?”少年冷笑,“你怎么会不知情,而今宣德侯奉御前圣旨南下姑苏,闹得满城风雨。你说有人追杀我,如何能提前知晓,某非你同他们是一伙的!”
“不是,”祝之渔道,“我是在提醒你,不久的将来会另有修仙宗门的修者冲破时空封印,专程来到姑苏诛杀你,我赶在宗门行动之前抢先来到这里给你报信。”
“你承认了。”少年眼神破碎,攥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止不住颤抖,“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听着,”他嗓音陡然发颤,“看见这张脸了么,这张你总会叫错名字的脸,这张你总喜欢认作他人的脸。朝廷重金悬赏,现如今满城都在张贴画像搜捕我的下落,把我交出去,把我这条烂命交到官署,交到宣德侯府手上,酬金足以保你余生富贵无虞……”
“你发什么疯!”祝之渔皱眉,喝止他偏执的言语,“我为什么要把你交出去!”
“朝廷在追杀我,你的同伴们也要追杀我,我贱命一条呵,活着就是罪孽。”
因为从未被人坚定地选择过,因为缺乏安全感,他撕开伪装,在祝之渔这一相识短短几日的陌生人面前裸露出遍体伤痕。
甚至不惜用最尖锐的言语,最残忍的方式剖解自己,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确认答案,只为得到她一句:不会把你抛下、不会离开你。
少年呼吸急促,眼底血色更浓。
“你不是赶我走么?不是要离开我么?来啊,动手杀了我!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他掐着少女脆弱的脖颈,情绪越来越疯,态度越来越尖锐:“为什么不动手?他们都想杀掉我,你为何不想!”
“为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骤然打破濒临崩溃的僵局。
也打醒了自暴自弃的季行止。
指痕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洇出清晰红印。
少年不怒反笑,唇角缓缓勾出餍足的弧度。
“高兴了吗?满意了吗!”祝之渔气呼呼盯着他:“非得挨一巴掌才能老实,不许求死,给我安静点,不管再苦再难,都要咬着牙活下去!”
少年握在颈间的手掌尽是冷汗,祝之渔甩开那只手:“我若想杀你,还能留到现在?早就动手了。”
她爬起身,隔空将新衣扔进季行止怀里。
“今日在街上成衣铺里新买的,你的旧衣被鲜血泡透了,为了不被官兵挖掘到线索,我直接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祝之渔比划了下他的身量:“喏,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苍白的指节攥住新衣,僵硬收紧。
“什么意思,不喜欢?”祝之渔疑惑。
不喜欢,少年缓缓收拢指节。
只喜欢她经手的衣裳,她的被褥。
都是她的气息。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祝之渔无奈,“你想……”
少年眸光一沉,突然倾身捂住她的唇。
“嘘,”他注视着祝之渔的眼睛,“有人来了。”
季行止敏锐地听到楼梯逐层递增的轻微摩擦声。
不止一人。
不止女子。
***
宣德侯府世子爷雷打不动,每日照常踏足医馆同辛雪霁见面。
“世子面色略显憔悴,是有什么烦心事么?”辛雪霁走过来为他按揉头脑。
钟靖拧了拧眉,沉声道:“手下办事不力,放走了到手的鱼,一群废物。”
身后传来爽朗笑声。
药柜前的青衫公子执扇而笑:“可是今日城中布告所要通缉之人?”
钟靖傲然,并不屑于搭理他,只是闭目佯装不曾听见。
“咣当——”
头顶阁楼蓦地震出一声闷响。
钟靖烦躁地睁开眼:“什么动静。”
“世子息怒,”辛雪霁解释道,“楼上住着医馆帮工的姑娘。”
“是么?”背后的青衫公子轻笑了声。
祝之渔将厢房门窗紧闭,鹤寻敲了敲扇柄,引出一缕风。
“好重的血腥气。”他忽然蹙起眉,执扇抵住口鼻,“似乎……是自楼阁间溢出的气息。”
辛雪霁与钟靖自然也嗅到了。
“不好,小祝姑娘方才回了厢房,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辛雪霁担心,“世子见谅,我上楼去探望片刻。”
“嗯,”钟靖擡手,召来几名护卫:“你们随姑娘同去,若有危险速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