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突破西域一(1/2)
铁锁开启的声响惊得琪琪格浑身一颤,她蜷缩在霉味刺鼻的墙角,看着狱卒手中的火把在通道尽头明明灭灭。
那场失败的刺杀后,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此刻脚踝传来的铁链重量,依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吧,换个地方。”
狱卒的声音毫无温度,当她被带到一座青砖小院时,绣着并蒂莲的门帘在风中轻轻晃动,石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米粥和一碟腌菜。
两个使女垂手而立,其中一个怯生生地上前:
“姑娘快用些热乎的。”
琪琪格警惕地盯着她们,直到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才抓起粗瓷碗狼吞虎咽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一场荒诞的梦。
她不再被关在潮湿的地牢,取而代之的是铺着新棉絮的床铺,每日有人送来干净的衣衫,虽说是素色的中原服饰,却比囚服柔软百倍。
即使饭菜不过是寻常的面食青菜,对饿了许久的她来说,也如同珍馐,如此这样至某个深夜。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发现自己竟不再渴望死亡,这具饱受折磨的身体,正在本能地贪恋着生的温暖。
数日后的清晨,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琪琪格正在院中晾晒头发,听到脚步声猛然回头,手中木梳差点掉落在地。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散的晨露,正是宴会上险些被她刺杀的谭威。
她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半步,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谭威却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她身上淡青色的襦裙,昨日使女为她换上这身衣服时,铜镜里映出的少女模样干净秀丽,全然不见那日挥刀时的凶悍。
“听得懂我说的?”
谭威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平静,琪琪格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
“当然听得懂!你这个杀父仇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泛红。
“我父亲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谭威微微皱眉,望着少女眼中燃烧的仇恨,突然想起淳水河畔的尸横遍野。
“保卫边境,是我的职责。”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你父亲率领铁骑侵凌州,烧杀抢掠,那些死在他刀下的百姓又该找谁报仇?”
。。。
“胡说!”
琪琪格的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只是想夺回属于蒙古人的土地!你们汉人占着肥沃的草场,却要我们在荒漠里挨饿。。。”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在襦裙下剧烈起伏。
谭威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祝儿。若祝儿也经历这般国仇家恨,是否也会变成眼前这个满心仇恨的模样?
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却被他迅速压下。
“汉人占地?按照你们的规矩,自大明灭蒙元起,蒙古人就没有生存权了。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你若执意报仇,不过是白白送命。”
琪琪格抬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下炼狱,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她的嘶吼在小院里回荡,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谭威望着这个倔强的少女,意识到这场对话不会有任何结果。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而他作为一方统帅,背负着四州百姓的安危,更不可能因为一丝怜悯而改变立场。
谭威转身欲走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琪琪格踉跄着扑到石阶前,青丝散落在青砖上:
“放我回兰州!求你。。。”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双曾盛满仇恨的碧色眼眸,此刻只剩破碎的希冀。
谭威的脚步顿在门槛处。寒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旧的流星刀。
“等你伤好了。”
他望着远处城墙的垛口,声音混着风沙飘来。
“我会安排你与合布勒见面。”
这话让琪琪格浑身一震,抬头时只看到谭威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攥紧裙摆,却没发现对方袖中的密信,数日前书记官江宏业已带着亲卫,快马加鞭赶往合布勒驻扎的兰州去了。
江宏业摩挲着怀中的进士登科银牌,多年前那场阉党与东林的党争,像一场噩梦缠绕着他。
当同僚们忙着站队时,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却固执地守着圣人教诲,最终被贬到西北军中。
初到甘州时,他常对着戈壁滩发呆,直到数年后一位年轻的主官突然找到他,将一卷文书拍在他案头:
“明日启程,去见兰州合布勒。”
。。。
“都督莫非要我一破落进士去送死。。。”
他曾试图逃避,谭威却只是将一枚令牌推到他面前:
“你的笔,比我的刀更锋利。”
这句话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晦暗的仕途。
此刻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江宏业握紧缰绳,腰间悬挂的密令仿佛有千斤重。
合布勒的部族此刻正笼罩在硝烟中,陇南战场上,和硕特部的骑兵与叶儿羌残部的弯刀交织成血色旋涡。
合布勒咬着牙撕碎战报,纸上久攻不下四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报,土甘都司遣使者而来,目前使节在南边青塘!”
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冷笑一声,摸了摸腰间琪琪格送的狼头玉佩:
“算他敢来。”
江宏业的队伍穿行在藏地边缘,唐元时期的古城废墟间,断壁残垣上,依稀可见当年繁华的痕迹。
“这些城郭历经三朝。。。”
他刚要对亲卫感慨,带路的蒙古军士突然勒住马缰:
“再往前就是青塘巴颜喀拉北道,你们可别迷路了。”
军士的语气带着傲慢,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弯刀。江宏业注意到他打量圭圣军的眼神,那是带着敌意的审视,却又藏着几分隐秘的佩服。
毕竟能在西北荒漠站稳脚跟的军队,战斗力不容小觑。
“有劳领路。”
他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同时示意亲卫保持警惕。
夜幕降临时,队伍在一个藩地小村庄借宿。
江宏业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土坯房与中原村庄别无二致,只是偶尔能见到头戴皮帽的蒙古人,或是黄发碧眼的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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