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殿下信我么?(1/2)
夜宴散尽,朱瀚未即回府,而是缓步于御花园一隅,与朱标并肩而行。
“皇叔今日之言,实出我意料。”朱标轻声开口。
“我知你担心沈浮性格难驯,但正因他目中无人,才不易为人所用。”朱瀚目光平静,“你需有人替你言你不便之言,打你不敢之脸。”
朱标忽然问:“若陛下最终不容我,又该如何?”
朱瀚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皇兄容不容你,不在今日之局,而在明日之变。”
“变?”
“你需一步步,将不可控之人,变成你可信之局。”
朱标眼神深了,“你是说……朱棣?”
朱瀚微笑不语。
翌日,朱棣入宫谢恩后,未即离去,而是绕道至翊善殿。
“太子殿下若真有意修书院,不若由臣弟献上图纸。”
朱标一惊,“你有图纸?”
“父皇多疑,我等为子臣者,应代他忧虑。”朱棣缓缓开口,“臣弟不过尽一份孝心。”
朱标接过图卷,眉头微蹙。
朱棣笑了笑,“臣弟不过尽心。太子可放心,臣弟绝无二意。”
他退后一步,行礼如仪。
而朱标,立在殿中,手中图卷沉如千钧。
窗外,风拂起檐角轻响,如敲暮钟。
不远处,朱瀚立于回廊转角,负手而立,静看这兄弟二人你来我往。眼中无喜无怒,只有深不可测的寒光。
“棋,才刚开。”他低语。
夜深,王府静得连灯芯燃裂的轻响都清晰可闻。
冯解站在偏厅窗边,衣衫未解,双手负在身后。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狭长,斜映在花纹砖上,仿若另一具沉默的自己。
忽然,外院一阵微风卷起一片枯叶,贴地滚动而来。冯解转身,低声吩咐道:“把窗关了,今日风不对。”
侍从正要上前,冯解又道:“等等。”他缓缓走至门前,自手推门,却并未锁死,而是微掩。
他坐回案旁,取出一枚小印,轻轻按在帛纸之上。印面为“慎独”二字,古朴苍劲。
不多时,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门外。他未言语,只是将一只青布小囊轻放于门口。
“今日已晚。”冯解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淡淡的,不带起伏,“你若还不肯开口,我便不再收你的东西。”
那人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跪坐于门口,声音极轻,“冯都头,我……我本不欲卷入,但那日你救我一命,我……”
“我救你,不是为听你赘言。”冯解打断他,“你说,林弘让你做什么。”
“是……”那人声音带颤,“是让我暗中引开尚药局的值守,使他能于三更前后带人进入旧藏库。”
冯解眉头轻蹙,手指轻敲案几,“旧藏库……他取何物?”
“属下……不知。他命我不能问,事成之后却给了我一串金瓜子,说‘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身后之人安命的’。”
冯解沉默良久,忽而冷笑,“林弘啊林弘……你倒是藏得深。”
他起身,踱步几步,又道:“你走吧。从今往后,别出现在王府百步之内。”
那人一愣,随即如蒙大赦,叩首三次,仓惶而去。
冯解静立原地,盯着门前那只空囊良久,忽然转身走向内堂。他推开一道藏门,取出一匣铜锁小柜,从中捧出一本极薄的书册。
那是王府密档,专录所有自开府以来的府中不规之事。
冯解翻至末页,用朱笔写下: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初八夜,林弘密令教坊人柳音、尚药局一名无籍吏员,于三更前引路,潜入宫内旧藏库,意图不明。怀疑其行非为太子,亦非奉王命。”
他写罢一笔,缓缓吹干墨迹。
随后,他又写下一句:“已呈王爷意中之形,慎之。”
写完这行字,他望着那一页良久,神色愈加沉凝。
翌日,朱瀚刚于花厅设座,便见冯解来报。
“殿下,昨夜有动静。”
“林弘?”朱瀚指尖未停,正理着案上的书简。
“是。他遣人借道尚药局,潜入旧藏库。”
朱瀚微微一笑,似早在预料之中,“藏库中可有异样?”
冯解摇头,“暂无异常。但他显然不是冲物而去。”
“那便是冲人。”朱瀚将书简推至一侧,起身负手而行,“林弘身为太子内使,从不妄动。他若亲自行此暗事,必有更深谋划。”
冯解低声道:“属下担心,此人或欲设局于太子身边,借‘旧物’之名,添一笔罪名。”
“太子虽仁厚,但心防未足。”
朱瀚喃喃,“林弘出身书院,却早年曾游礼部,少有人知。他做事,喜以‘移形换影’之术。”
冯解闻言,眼神一动,“王爷以为,旧藏库事件,是障眼法?”
朱瀚转身看他,目光微沉,“林弘,动的是‘柳音’。”
冯解一惊。
“她何时入教坊,如何得名,身后又有谁,去查。你知我不喜用人可疑,哪怕是风雅之用。”
冯解拱手,“属下明白。”
朱瀚忽而语气一缓,“不过,也别太急。柳音若有异,也该让她露一露。”
“露?”冯解不解。
朱瀚低笑一声,“她若真为人所用,便不会一味藏拙。你安排一次‘偶遇’,让她得一‘救命’之恩。人情债,最易试心。”
三日后,翊善殿后庭小径。
朱标遣人取琴谱,恰巧柳音自假山小径穿行。数名内侍忽由侧道奔出,拐弯不及,径直撞入她身旁。
她一个踉跄,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栽倒。
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
“姑娘无事?”冯解一身便装,自侧旁现身,神色温淡,目光却颇为审视。
柳音受惊未定,连声道谢,旋即欲退。
冯解却道:“姑娘是教坊中人,为太子献艺,自当小心。若他日再有相似之事,恐他人难救。”
柳音定了定神,福身而退,眼中神色深藏不露。
当夜,冯解于暗室中回报朱瀚。
“她表面心惊,然身法沉稳,非寻常歌伎。眼中虽谢,却无一丝慌乱。”
朱瀚闻言,轻敲桌面。
“你去查她所居教坊,可有异动?”
“已查。”冯解拱手,“她每月定期出坊,前往西城一处香阁,名‘妙音居’,属私设之地,常有衣香鬓影之人出入,但皆非权臣之家。”
“妙音居……”朱瀚闭目片刻,“此地多半非为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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